钥匙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15 编辑 <br /><br />
　　在家里玩了两天,感觉山村的假日太过于单调和寂静，于是决定早些到学校去。

　　到涟源的班车像一条傭懒的长虫,趴在两组刚建的民房之间，斑驳得无法形容；车门也像久未吞食的大口，空张着等在那里。我慢慢地走近它，心里一阵莫名的慌悸。但慌悸只是一下子的事情，我还是任由它把我“吞”了进去，在它的腹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不久之后，它就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车子来到一所小学面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把它拦了下来，告诉司机说等一下子，她的爸爸要搭车去涟源。不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的瘦高个左手提着一个大大的尿素袋，右手捉着一只油亮脖子金黄脚的大公鸡，上了车子。虽然已是很久不见，岁月的刀痕也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无尽的沧桑，但还是认出了他，是我小学四年级时的班主任老师汤老师。

　　他就坐在我左前面的位置。不经意间，我看到他的裤腰带部位垂下来一串东西，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串钥匙。钥匙用一根尼龙绳子挂着，是农村人以前那种老式的佩戴样子：农村的人出门在外时，怕钥匙不小心丢了打不开回家的锁，于是把仅有的几片钥匙用一根绳子缠着，再把它挂在裤腰带上；再看那串钥匙，都是些老式的挂锁钥匙，并且大多没有了先前买时的光鲜，估计是用了多年。见了这样的佩戴方式和这样的钥匙，我有一点点意外和心痛，意外的是我们的老师还是这样的俭朴，连一个新的钥匙扣都舍不得买来使用；心痛的是这或许可以说明他的境遇还不是那么舒适：没有摩托小车的钥匙、没有新式防盗门的钥匙！而现在小小的一串钥匙也能够大体看出一个人的身份。

　　有这样的一句话一直让我记忆深刻，它说，看一个人有没有身份，有没有发达，看一看他腰间的钥匙就知道。仔细咂磨，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例如单位上那些有身份的人，手中有权的人，这个办公室的钥匙他有，那个办公室的钥匙他有，要害部门的钥匙他有，不是要害部门的钥匙他也有；例如那些发达了的人，他不是在这建了房子，便是在那买了房子，不是买了崭新的摩托，便是开上了豪华的轿车，于是银晃晃的钥匙成串成串地挂在身上。而那些一没身份，二没权势，三没钞票的人，他们有多少门多少锁要去打开呢，恐怕是少得可怜了罢，于是身上带着的就只有那几片可怜的钥匙片片了，甚至连挂钥匙的钥匙扣也只是那一根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尼龙绳子了。

　　当然不能一概而论，有些虚荣心极强的人，他们为了不露出自己的穷酸相，便在这钥匙上花了不少心思，如把那些无用了的钥匙也一个不落地挂在钥匙扣上，在街上捡了个别人不要了的车钥匙，说不定也会高兴地挂在自己的钥匙扣上，再就是买几个便宜的剪指甲什么的挂在上面，钥匙扣上便有了成串成串的有份量的东西，乍一看上出还真像那么一个有些身份有些银子的主儿。

　　车子不急不忙地在水泥路上行驶，我的思绪也在缓缓地飘飞：希望我的汤老师般的人能够过上好的生活，希望每个人腰间的钥匙都能够真实地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