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陀螺 文/匣子
2021-12-27抒情散文zfx875206
旋转的陀螺昨天是一年一度的三八妇女节,很多女同事都与老公去约会,接受老公精心准备的礼物,品尝掉进蜜罐子里的甜蜜滋味。可是我知道,这个节日与母亲无关。晚上,我打电话给母亲:“妈,身体还好吧?今天忙什么呢?”母亲温言笑道:“这几天舒服着哩,这会……
旋转的陀螺
昨天是一年一度的三八妇女节,很多女同事都与老公去约会,接受老公精心准备的礼物,品尝掉进蜜罐子里的甜蜜滋味。可是我知道,这个节日与母亲无关。晚上,我打电话给母亲:“妈,身体还好吧?今天忙什么呢?”母亲温言笑道:“这几天舒服着哩,这会儿我连你爹捡种子着哩,过几天就要种地了。”我还能说什么呢?本想说:妈,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不要干活了,多休息一下吧!可是我知道母亲不会休息的,我依稀看到头发花白的母亲顶着包巾跪在垫子上,佝偻着身子正把麦种用簸箕和筛子清理过去,倒进补篮(方言)里,一头白发的父亲坐在小板凳上面,正在弓着腰捡小石子和混进来的燕麦与青稞。我只好嘱咐母亲几句,就挂机了。 那一夜,我的梦里都是母亲佝偻着身子干活的影像。似乎母亲这一辈子总有干不完的活。印象中,过度操劳使母亲的手简直就像一个拾粪叉子,手指弯弯曲曲,手背粗糙皴裂,连指头肚上都是裂口,手心的纹路里全是煤灰一般的颜色。每次看着母亲的这双手,我的心都会疼得长刺。我知道,正是这双弯曲变形的手,养育了我们姐弟七个,使我们拥有了一生享用不尽的醇厚母爱。 母爱是无私的。在我们成长的道路上,总被细细碎碎的母爱包裹着。母亲像那戈壁滩上的沙枣树,为了让每一片叶子每一朵小花都得到滋润,把自己的根牢牢地扎进贫瘠的土地,最大限度地汲取养料,总想为儿女撑起一方蓝天。记忆里,母亲更像那永不停歇的陀螺,每日里不停地从田间地头转进农家小院,为一家人的吃穿操劳,总想把家事和农活的圈都转圆。清晨伴着露珠儿去田间劳作,夜晚头顶星星踏着月色匆匆走进家门。
我的父亲是本地小有名气的木匠,常年在外奔波,家里三十亩地和我们姐弟七个,都留给了母亲。勤劳善良的母亲用自己柔弱的双肩抗起了沉甸甸的家。每天天刚蒙蒙亮,母亲就带着姐姐下地干活了,很晚才回家,自行车架上不是满满一袋猪草,就是捡来的干柴枯枝。然后风风火火地为我们做饭、喂鸡喂猪、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日子就在母亲忙碌的脚步声中日渐丰盈。那一块块贫瘠的土地,在母亲的铁锨下变得肥沃;青青的麦苗上,那晶莹的露珠儿分明是母亲的汗水;金黄的麦浪里,挥舞着镰刀的母亲展露笑颜;丰收的麦场上,一粒粒饱满的粮食在母亲手中的筛子里欢笑。 可是,农活是需要力气的,连很多男人都怯力,母亲一个女人家,有很多次都无奈地偷偷流泪了。还记得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陪母亲去地里浇水。夜凉如水,虫鸣蛙叫,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踩到青蛙软绵绵的身体,吓得我常常蹦起老高。远远近近都是黑魆魆的影子,手电筒昏黄的光照不亮小女孩内心的恐惧。不防田埂漏水了,水像脱缰的野马,冲垮田埂,扔下去几锨土,就像泥牛入海一般不顶事。母亲急唤我去找来草捆,她奋不顾身地跳进豁口处去堵水。把草捆用铁锨压住,我用力往草捆上铲土,好一会才堵住了水。母亲已经浑身湿透,拖着两腿的泥水爬上了田埂。夜风一吹,母亲冷地打颤,坚强的母亲瘫坐在田埂上哭了......更难想象在那些大雨如注狂风肆虐的天气里,我的母亲是怎样艰难地在风雨里劳作了。 母亲手巧。女红,茶饭,在村里那是顶呱呱的。村里谁家过红白喜事,都会请母亲去掌勺,母亲做的臊子面最是清香。那鲜香的肉粒,均匀美观的洋芋丁,嫩白的豆腐块,鲜美的西红柿,嫩绿的韭菜和香菜叶,那一碗色香味俱佳的臊子面深得人心。我最喜欢母亲在端午节给我们姐妹绣的荷包,五颜六色的荷包精致小巧,上面绣一朵素雅的小花,下面坠上五彩的丝线,真是绝美的工艺品。村里许多老人的寿鞋、枕头,都会请母亲在上面绣花。我们这里盛产芨芨草,每年秋天将芨芨草成捆拔来,用水浸湿,待柔干之时,母亲就用一条条柔韧的芨芨草编织成背篼、框子、漏勺,父亲则会用芨芨草扎成长长的扫把,用来打扫庭院。母亲也会捡来包装条编成精巧的菜篮,我们总会提着菜篮去挖野菜,拾头发菜。母亲从未学过裁剪,去裁缝铺多看了几次,聪慧的母亲就开始自己裁裁剪剪了。还让父亲买来缝纫机,每天干完所有的农活后,母亲就踩着缝纫机开始做衣服了。起先,母亲把姐姐的旧衣服拆了,然后将破旧的面子翻转过来,用半新的里料做衣服的面子,改成我能穿的衣服。后来母亲开始用缝纫机给我们做过年的新衣了,村里人看过母亲的活后,就开始找母亲为他们缝制衣服了。从此,每夜,我都会枕着母亲踩踏缝纫机的声音入梦。 临近过年,母亲是最忙碌的。常常要整日整夜地为预定衣服的人们赶活,还要抽空为我们准备过年的食品,母亲连走路都脚不沾地,像个停不下来的陀螺,不停地转啊转。至今我还记得儿时大年三十的情景。 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了,因为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我们才能有新衣服穿,才能在衣兜里装满糖果,只有过年,才有好吃的东西填饱那饿瘪的肚皮。每年大年三十,别人家的小孩都穿上了新衣服,在满街炫耀。我还穿着旧衣,背着一背篼麦草去填暖炕,羡慕的眼神紧盯着他们漂亮的新衣。回家后,急急忙忙去探视我们的新衣。眼看着我们的衣服还在缝纫机上躺着,在妈妈手中不停地旋转着,我悄然转身去干活了。夜深了,我被灯泡晃了眼,睁眼一看,母亲正在一针一线地为我们的新衣缝纽扣呢。初一的早晨,我们姐妹的枕头旁都会放着一叠整齐的新衣、新鞋、新袜,那是母亲熬夜为我们亲手缝制的啊。可是母亲丝毫没有歇息,早已在厨房为我们准备饺子了,我那忙碌的母亲啊! 现在,我每一次回家,看到父母一天天一年年老去,还在田间地头劳作不息,看到父母粗糙的双手,繁多的家务,总希望自己能多为他们分担。可是母亲总说:“活是干不完的,我慢慢干吧。你是工作的人,手弄粗了,别人会笑话。”我听了就心里发酸。每次我都会把父母的脏衣服一件件自己找出来(母亲总说没有什么脏衣服),用心洗完。把屋子重新收拾打扫一下,然后风风火火地坐车回来。每一次从家里回来,我的心情总会郁闷几天,我年老的父母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安逸的生活呢?可是母亲每次听到这话,就会说:人活着就要动弹,等哪一天动弹不动了,那就该黄土埋脖了。听了这话,更让人心酸了。
我日渐苍老的母亲,还在像一个停不下来的陀螺,每天不停地忙这忙那。那苍老的面容,佝偻的背影,像一幅油画悬挂在儿女的心头永不褪色。
2010.3.9.
[ 本帖最后由 zfx875206 于 2010-3-15 11:28 编辑 ]
很赞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