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株生长在山林里的草儿

做一株生长在山林里的草儿

无论是幸福快乐时，还是孤寂郁闷时，总是奢望着自己是一株生长在不远处不高的山头上的一株草儿。或许一辈子也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或许一辈子也不曾被风光显赫的人看上一眼，可是，我依然幻想着自己就是生长在那样的地方的一株草儿。在风和日丽，在乌云密布，在秋高气爽，在雪花漫舞的日子里，默默地过着安然的静谧的日子，默默地品味着属于自己的幸福、哀怨和忧伤，勤恳、节俭地打点着那些在草的世界中纷繁琐屑的事情，也许是养儿育女，也许是收获耕田。
这样的想象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和爱情一样神秘却深刻、逼真。一个夏日的晚上，在小区里四处漫步，披着潋滟的夕阳，于无意中折了一根头顶毛茸茸、旁边伴着两片泛着黄斑的叶片的草儿，那种身为草儿的愿望竟然突然地强烈起来，与此相关的思绪也和小区的街道一样蜿蜒而漫长。雨后初晴，握在手心里的草儿湿漉漉的，一会功夫便在我的手心里氤氲升腾出一股温热。
我自顾自地走着，无意识地躲避着在街道上尽情玩耍的孩子和闲散漫步的老人，感觉自己顷刻间仿佛也成了一株草儿，然而并不是隐匿在小区里那块与水泥地面交接的龌龊的土地上的草儿，而是生长在不远处那片举目可见的并不高的一个小山头的罅隙里的一株草儿。
说什么也不能窝在小区里的那片花园里苟且偷生吧。即便天气干旱时可以凭借有品味的主人浇灌身旁的花儿时润润干渴的喉咙，我还是不愿意为自己选择一个那样的栖身之地。身为一株小草，就是要躲避华丽与喧嚣，在一个干净的地方守住自己那个干净的梦想。在一个高度适宜的地方做自己，庇护自己，拓展自己。山石多好，蕴藉着古代文人墨客的古朴味道，伸伸脚，或许就能沾染上他们周身的灵气；在参差跌宕里，在平稳柔顺里，总会生出刚阳相济的万种风情。如此说来，在星光灿灿的夜里，一株小草拥有的真的只是一株小草的命运与思维吗？天大地大，以一颗素心曼妙于广博天地之间，所秉承的、所折射和演绎的，难道只是一棵朴素平凡的小草的一生吗？
虽然身为一个女人，年龄也不是很大，可是真的感觉自己从关注外表的状态里走出来了。想着自己二十几岁的时候，在大学读书，竟然因忍受不住脸上的一颗黑痣而进了陌生的城市的美容院，倾尽了囊中一切，却又因残留的黑痣印迹而思绪游离于哲学课堂时，骨子里一向有些自恋和高傲情结的我，却也忍不住对那时的自己做了一番彻底地嘲笑。如今，脸上的黑痣印迹依然在，而雀斑却不知何时密密匝匝地云集了起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并不生动的面部表情，心想，这就是平日所见的化妆品广告里的“黄脸婆”的典范吧。可是，自己的情绪并不会受了这样的思绪的影响。一笑了之过后，琢磨的却是全是与此无关的事情。
总是感觉这时候的自己更加贴近了草的内涵。外在，外在，外在，在经历了生活的磨砺之后，发觉这样的字眼真的是太过于苍白和浮华了。它无法反衬生活的意义和价值，更无法代表心灵深处收获到的幸福和安谧。只要心灵是洁净的、剔透的，人总会是美的，有魅力、有品味、富于生机和内涵的。赘言不会升华美感。油画的和谐温暖、版画的平实直白，都无需表白。大雁在空中一会排成一字，一会排成人字，多像灵动的心灵在蔚蓝的天空里进行着隽永而深刻的呼吸啊。小草默默地生长在山的罅隙里，就如容我穿着一件印染着兰花的白色确良衬衣、一双黑色大绒的舞蹈鞋，骑着自行车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行驶。就如同我贴着自己的心脏和血管作文。就如同他人用自己的生命珍视爱情。
常常想，做一株山里的草，自己是不是会孤独。我想或许是吧。可又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做一株生在小区花园里的草，不是照样孤独吗？她可以和身旁的花聊天，但那就证明她是不孤独的吗？或许深山里的草是孤独的，然而那是一种可以分解孤独的孤独。因为那种孤独是清净的、优雅的、是有思维的孤独。那是一种蕴藉着美韵的孤独。它可以澄清心灵，过滤思维，让思想走的更远。做一株安于静谧的孤独的草多好。让自己的心灵为自己分泌成长所需的琼汁，让自己安然圣美的光晕装扮一个个依赖于自己的生灵。
感觉小草的伟大，并不是源于几十年前流行的那首老歌。儿时尽管把那首“没有花香，没有树高”的歌词于喉咙里哼唱的烂熟，可却没有真正地品味到那首歌的味道。时过境迁，当时光染白了母亲的双鬓，催弯了父亲的脊背时，我才感觉到，这么多年，我苦苦寻觅的，正是好多和小草相关的一切：比如清澈的爱情，比如真挚的友谊，比如内敛的情怀，比如孤傲的个性。我无法站在他人的角度和立场去评品我的所思、所为；可是我清醒地知道，我的生命本身就是一团和朴素的小草一样一样的平凡的绿色。
和爱人进餐时，我不要求奢侈与浪费，我只要一碗手擀面、一盘大馅蒸饺、或是两个煮玉米，但必须有月亮的脸和星星的眼；和爱人旅游时，我只要一辆脚踏车、一片绿荫、一汪清泉或是两段山崖，但必须有清爽的风和通透的蓝天。我常常想，今生，有什么比容纳我这一株草的胸怀更浪漫和温馨的地方呢；想着想着，我总是以一株草的思想而流下泪水。
我相信旷古和隽永。我相信万古不变和源远流长。我相信爱和美可以传承和流传。我相信小草的信念可以穿越时空，缩短世俗理念中的距离。
终于有一日，舍了手头工作的繁忙，在和风丽日的亲近下去了离家不远处的那座深山老林。穿梭于崎岖的山路间，百鸟鸣歌，光线斑驳，松树、柏树、枣树、栗子树等各种树的树叶形状不一、绿色层次深浅错落、远山背景舒缓流畅，放眼望去，举步皆景，让人的思绪与激情随诗意的画面交织跌宕。可是，我终不能够昂首品味举步皆景之乐，因为每一步，我都不能不低下头寻觅我一直艳羡着的生长在不高的山坡上的草儿，在这我曾经遗失了梦想和泪水的地方，它们可好？近来天气干旱，在一个向阳的山坡上，我发现了一株因干旱而险些枯萎了的草，我把随身带来的矿泉水倒在它们的身上。受了水的润泽的草马上打起了精神，就像此时的我一样。
常常想，那个不怕夏日的太阳晒黑皮肤的我，是不是因某一时刻受了山林里的某一株草的熏染呢?
草儿承载着我的梦想，寄托着我的审美情结，写意着我的爱的至高点。今生，我独爱草儿，爱生长在不高的山林的罅隙里的那些自由个性的草儿。
[ 本帖最后由 夏日荷风 于 2009-6-15 09:2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