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喝酒的日子
2021-12-27叙事散文黑龙江小龙女
如果不免跟陌生人同桌吃饭,彼此介绍工作单位,当说出我在乡镇,对方都要肃然起敬地说:啊,乡镇干部的酒量一定不错。每当听到这样的定义,总有种委屈,好像我们工作的某项内容就是操练酒量似的。不过,酒量确实跟常喝有关系。刚上班的时候,做团委工作,组织……
如果不免跟陌生人同桌吃饭,彼此介绍工作单位,当说出我在乡镇,对方都要肃然起敬地说:啊,乡镇干部的酒量一定不错。每当听到这样的定义,总有种委屈,好像我们工作的某项内容就是操练酒量似的。
不过,酒量确实跟常喝有关系。刚上班的时候,做团委工作,组织活动之后的进餐,自然离不开酒的。受到老同志的指引,知道酒是联络感情的,尤其敬酒更有学问。便匆匆吃了几口菜垫底儿,拎着啤酒瓶,端着酒杯,去挨桌倒酒。以前从未经历过这样的场合,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喝一口,觉得不太辣,并不觉得如何地难以下咽。便想当然地规定起自己一桌喝半茶杯。
说完很蹩脚的祝酒开场白一类,就开始任务般地半杯半杯地喝下去。大家自然是捧场地举杯。有人还说,小韩,不容易。我像得到鼓励般地张罗得更欢。却不知道,对于刚参加工作的我,众人都有着一种怜惜与宽容。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觉得眼前的一切,微晃,眩晕,这就是喝醉的感觉吧!
知道了喝啤酒的底线,以后便千方百计地逃避。工作性质决定下乡机会多,自然吃饭的场合也不少。如果工作不是太忙,喝酒是免不了的,啤酒消费量大,价格相对贵些,一般情况下,村上不特意准备。但是烧酒却豪爽地用塑料桶装着,村干部劝酒的时候,像倒饮料般地注入每人面前的玻璃杯里。
这种烧酒出自村里的酒坊,虽然没有很响亮的品牌,却是纯粮酿造,有50~~60度,在同事的劝诫下,抿一抿,却是辣的咝咝哈哈,强咽下去,觉得从喉咙到胃的这段儿热乎乎地,不十分难受,倒觉得很舒适。尤其冬天的时候,如果冻的受不住,总要喝上半两取暖的。时间长了,能喝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也是年轻气盛,加之有点酒量,竟然发现自己比较擅长喝低度的白酒,偶尔跟同事们吃饭,让自选酒水,我总要喝白酒,起码在酒水“体积”上能占到便宜。如此,也吓退了一些酒量尚浅的男同事们。因为有条俗语的意思是,一旦女人敢端杯喝酒,一定是海量。尤其,见我专喝白酒,足见其实力的。
前几年,骑自行车下乡。某次在支部书记家吃饭,饭桌上只有三个人,我、一位女副乡长、一个村支部书记,男性。工作谈完之后,话题转到了喝酒,他言语之间露出对女人酒量的轻视之意。女副乡长不服气,我自然随着,说是酒逢知己有点夸张,总之是一种比较轻松的竞技状态,如果运动员此时上场,估计得金牌都不在话下。我们在酒桌上抹去了男女之别,自然不受男人的所谓“照顾”,三人无拘无束地开怀畅饮起来。支部书记的爱人伺候着,拿了几次酒,他也卖力地张罗,以为两个女人又能如何呢?最终我们每人喝了大约半斤白酒,支部书记倒在床上休息,躺下之前,还不忘安排车送我们回家。
我和女副乡长在外屋的沙发上休息一会儿,闲聊着提神。过了大概一个小时,见支部书记还在睡,我们就悄悄地出来,骑自行车回家。一路上,有种飘悠悠的感觉,很轻松。晚风吹着,惬意极了。看着路旁的玉米,向后倒去,我们仿佛像飞。
再见面,支部书记向我们翘大拇指,并且承认自己那天都喝吐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他不敢在喝酒上小看我们,而自己也很得意。记忆中与人斗酒,这是唯一的一次。
之后,因工作需要,换了个村蹲点,妇女主任是个外向人,和乡、村干部打成一片,工作不落后,而在平时的交往、娱乐上,也能与男人们随得上,喝酒,打麻将之类样样都会。尤其见她在饭桌上跟男人们一样拼酒,酒量让人咋舌。兴许她的豪爽跟酒桌气氛相得益彰,酒桌上的焦点便转移到她一方。我乐得轻闲,便抱着欣赏的态度细细地打量她。她当年刚过不惑,脸上有着村妇自然的健康红,眼皮有些耷拉,好像没睡醒的样子。出言相寻,她自己说是喝酒太多,便有如此面貌。我吃惊非小,都说喝酒是为工作,我不是美女,但为了酒影响面容,可是不划算的,为美容考虑,我暗暗下着戒酒的决心了。
完全不碰酒根本不现实,尤其有领导在场。看着人家频频举杯,自己当然不甘落后,照单全收有困难,又要应付场面。左右顾盼之间,却也发现了一些窍门,有人偷着把酒倒在地上,有人面前摆着两个杯,一个装水,一个装酒,颜色相同,体积相当,端那个,类似魔术手法,眼花缭乱中也没人较真,或者装着咳嗽吐在毛巾上……这类伎俩不胜枚举。于是乎,桌上的白酒喝得很快,倒酒轮到谁,都来者不拒,个个慷慨激昂,宾主言谈甚欢,只是低头看桌子地下,脚下都汪着一滩酒,洇湿的面积也越来越大了。
喝酒不醉,不是酒量好,而是能够拉下脸面拒绝。如果不想喝,无论是谁也劝不下去的。我如此固执。倒不是思想有多坚定,却是见过不少男人,女人的酒后醉态,着实令人尴尬。虽说,喝好不是喝倒,但一开了头,最后刹住都很难,总要跟感情的深浅联系起来。尤其碰见会劝酒的,听君一席话,别说是酒,就是“敌敌畏”也要喝的。听到这类推无可推的劝酒词,我的思路转了弯,觉得这类人真地适合搞推销。
有一次,我陪同一位女乡长去下属单位检查工作,赶上饭时,自然吃顿便饭。女乡长说话得体,下属单位的领导也乖巧,饭桌上气氛很好,工作之外的话题交流也愉快,双方的态度仿佛是莫逆,纷纷相约着以后再聚,相叙友谊,瞬间感觉到桌上都是好友知己。迷糊之间,却也庆幸人与人之间的相遇,不端起酒杯,错过这样的朋友岂不可惜?惺惺相惜的感觉贯穿了宴会的始终。
隔一日,具有讽刺意味的一幕发生了,我与女乡长跟当时同桌的某某走个碰头,冷冷地招呼一声,便目不斜视地擦身而过了。才明白酒桌上应酬般的叙旧,承诺或者友谊是不算数的。那是特定场合下的一种社交的技巧与手段。
既然双方都知道这样的实质,又浪费彼此的感情。真像皇帝的新衣般,众人知道真相,却又谁也不能说破,典礼也好,游行也罢,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于我,倒渐渐地厌烦起这种程式化。因为工作变化,不需要也不必要在酒桌上浪费更多的时间,随着工龄的增加,单位的“少壮派”也初露峥嵘。我对生活的感悟,也发生了质变,渐渐地淡出了酒桌上的应酬。像武林高手退隐江湖的心情,作壁上观起来。就是工作聚会,也是匆匆地吃口饭,微笑地看着别人互相客套着,唠着彼此的深情厚意,对于其中的一些所谓的“甜言蜜语”,无动于衷了。
喝酒的日子,识人间百态,推杯换盏中,一派盛事太平,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才能游刃有余。但此时我自己却成了一个旁观者,摒弃应酬,不喜言不由衷的话,曾经的酒量消失了。是成熟吗?抑或是麻木?恐怕都不是,而对于性情相投的朋友,我期待有促膝的机会。也许这是拂去生活的表面浮华,安静地享受着它的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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