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凝固的时间:图书馆
2021-12-27抒情散文顽主
冬天的阳光永远是那么孱弱,太阳挂在西天,白的耀眼,那是一种没温度的光亮,光线以极小的角度斜着射来,马路反射着光,仿佛路面上有许多碎玻璃镜子,又好象是漂着薄冰的流水。路边的冬青和黄杨被园艺工人修剪成半球形,阳光在它们的身后拉下长长的阴影。路边……
冬天的阳光永远是那么孱弱,太阳挂在西天,白的耀眼,那是一种没温度的光亮,光线以极小的角度斜着射来,马路反射着光,仿佛路面上有许多碎玻璃镜子,又好象是漂着薄冰的流水。路边的冬青和黄杨被园艺工人修剪成半球形,阳光在它们的身后拉下长长的阴影。
路边的有许多座商城和广场。这些开发商起的奇怪的名字,却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路边矗立着的风格迥异的建筑,其实都是商住楼。底层的铺面可以卖个好价钱,上面的套房价格也不菲。
当我穿过一座的刚刚完工的商城时,我明显感觉到空旷和寂寥,商城有几栋楼组成,中间是一块水泥砖铺成的空地,一个年老的妇人在说话,光线清晰地照出她脸上的道道沟壑,她的表情如阳光般安祥,她的声音在楼之间来回反射,微弱如细小的寒风,楼底的铺面都还空荡荡的,玻璃门上映见冬天的阳光,这光并未使我感到一丝暖意,反而使我想起了路边那些光秃秃的树,更觉彻骨的寒冷。
我是抽空专门去县图书馆换书的,三本期刊在我的床头放了一个多月,我有过美好的设想,在每个夜深人初静的时刻,用心去聆听书中的声音,与作者做一番对话。但是,我很快就发现,这犹如可望不可及的荒唐的梦,红尘琐事像条条绳索羁绊着我,夜晚的台灯像出神的眼睛,痴痴地照着书的封页,我却懒得去瞧上一眼。我记不清自己看了多少页内容,也许很多也许很少,看过的内容就像逝去的流水,没有在记忆里留下任何痕迹。有那么一天,我忽然对三本期刊厌倦了,就想着要去换借。
我为什么要办借书证?回想起来,也是几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在城西暂住,天天路过图书馆,有些好奇,就想起办一个证件,借几本书来看。还有一个理由——读书是最经济的娱乐方式。也是消磨时光最简洁的方法。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更多浮夸的借口。
我搬到城东以后,路远了,为了借几本书,我得穿过好几个街区,因为怕麻烦,我借书的次数明显减少,每次我去图书馆,都看见街区的一些老杂乱的房子消失了,替换它们的是商城或者广场,门市的玻璃门窗,货架上的高统女靴,琳琅满目的新款女装,给这个偏僻落后的城增加了一点点时尚的元素。然而,这些变化对于我,除了视觉上的愉悦,并没有太大意义。
我是个守旧的人,我直奔着图书馆而去,图书馆是座老建筑,偏安于闹市的一角,沿街道的底面是门市,卖毛线的,卖日用品的,我从未走进这些小店铺,我相信这些被出租的房屋面积会给图书馆带来了微薄的收入。
图书馆永远是一副暗淡的表情,外墙瓷砖失去了光泽,楼梯上有细长的裂缝,墙角处有水渍印痕和黑色的霉斑点。一楼的科技书库,新近添加了十几台电脑,一个孩子躲在角落上网。
电脑机箱发出低微的嗡声,两个女管理员在织毛线。 多么安静的景象,甚至有些冷清,我记得科技书库原来也是这么冷清,几乎没有人来借书,我在科技书库借阅过一些书籍——《航空概论》《中等数学教程》《小型柴油发电机组》……,这类科技书,其实与我的职业毫不相关,我却借来仔仔细细地看,多么奇怪!几年前,我就是喜欢凭兴趣生活,随心所欲地做着事。 我现在要去的期刊室位于二楼,每隔一两个月,我来这里一次,借走三本期刊。一年之内,我来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的借书卡记录总是稀稀落落,寥寥几行,由于时间相隔太久,我常常忘记了自己的卡号,这引起了女管理员的不满,女管理员们习惯于磕瓜子,吃零食,她们好象是几只麻雀,低声地唧唧喳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们总是对读者爱理不理。 她们的馆长,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子,似乎是个影子,女管理员们很难看见他。他是个奇怪的人,对本地的古代墓葬做过考查,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在专业期刊上发表,他对那些久远历史的嗜好为他赢得了知名度,也使他在图书馆这个冷清的文化单位获得了一官半职。一年之中的大多数时间,他忙着出席大大小小的会议:创卫、计生、倡廉、……,等诸如之类的议题,传达他的耳朵后,就戛然而止,他是一个终点一个句号。图书馆这样一个小单位,七八个员工,又能有多少需要落实的事情呢? 有次我来借书的时候,他正被几个女管理员团团包围,她们七嘴八舌地向他抗议,没有奖金,没有外出旅游,没有福利,没有聚餐……,他连连称是,疲于招架,他的态度让女管理员不满,她们的调门更高了,连连发问。他穿着过时的灰色旧大衣,满脸堆笑。我想起乡间田野上的一幕,一群麻雀围住一只灰雀,,麻雀们正愤怒地用喙啄灰雀的羽毛。我猜想他一定是在使用敷衍和拖延战术,没有足够的经费,他的所有承诺都是空头支票。 这样的场面,终究难得一见。平日里,期刊室也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就像今天,期刊室内只有我一个来借书还书的读者。女管理员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问,多少号? 87号。她找出我的卡片,端着茶杯转身去了隔壁的小房间。期刊室里只剩下我,独自面对着几架杂志画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女管理员还未回来,我听见隔壁的小房间有“吱——,吱——”的持续不断的声响,我听得出那是老旧的针式打印机的呻吟。我没有懊恼,我甚至有些喜悦,女管理员留下了大段的时间,让我从容地选择,即使她是无意的,即使她有懈怠,我也不会在心里指责她,因为,假使我在图书馆这样落寞的环境工作,过着死气沉沉的生活,我也会懈怠。 网络普及的时代,图书馆还有多少魅力呢?在领导的眼里,它是个小小的累赘,它的存在仅仅具有残留的象征意义,标志着文化尚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城苟延残喘,或者可以提供几个清闲的就业岗位。科技书库沦落为名副其实的储藏室,老旧的科技书正在悄悄地发黄发脆以至消亡。期刊室里的文学杂志充满了自恋式的喋喋不休,余下的就是几本浮华的杂志大声喧哗,企图迎合伪小资。 可惜这个城没有多少伪小资,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而奔忙。于是图书馆的衰落在所难免,虽然地处闹市,它色彩也日益暗淡,一天之内,它可能迎来几个或者十几个读者。比如我,一个百无聊赖的人,终于在一个冬天的下午,来到了它的期刊室。 我选了三本《莽原》,我曾经在这本杂志上读到了几个经典的小说,我发现自己已渐渐喜欢上这本来自落后省份的杂志。女管理员把笔伸过来,我填写了书的期号,把书小心地放进塑料包。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三本书,已足够我断断继续续地看到年末。而我上次借书,居然跑了三趟。第一趟,期刊室无人,第二趟,图书馆进行党员学习。
电脑机箱发出低微的嗡声,两个女管理员在织毛线。 多么安静的景象,甚至有些冷清,我记得科技书库原来也是这么冷清,几乎没有人来借书,我在科技书库借阅过一些书籍——《航空概论》《中等数学教程》《小型柴油发电机组》……,这类科技书,其实与我的职业毫不相关,我却借来仔仔细细地看,多么奇怪!几年前,我就是喜欢凭兴趣生活,随心所欲地做着事。 我现在要去的期刊室位于二楼,每隔一两个月,我来这里一次,借走三本期刊。一年之内,我来图书馆的次数屈指可数,我的借书卡记录总是稀稀落落,寥寥几行,由于时间相隔太久,我常常忘记了自己的卡号,这引起了女管理员的不满,女管理员们习惯于磕瓜子,吃零食,她们好象是几只麻雀,低声地唧唧喳喳,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她们总是对读者爱理不理。 她们的馆长,一个四十多岁的高个子,似乎是个影子,女管理员们很难看见他。他是个奇怪的人,对本地的古代墓葬做过考查,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在专业期刊上发表,他对那些久远历史的嗜好为他赢得了知名度,也使他在图书馆这个冷清的文化单位获得了一官半职。一年之中的大多数时间,他忙着出席大大小小的会议:创卫、计生、倡廉、……,等诸如之类的议题,传达他的耳朵后,就戛然而止,他是一个终点一个句号。图书馆这样一个小单位,七八个员工,又能有多少需要落实的事情呢? 有次我来借书的时候,他正被几个女管理员团团包围,她们七嘴八舌地向他抗议,没有奖金,没有外出旅游,没有福利,没有聚餐……,他连连称是,疲于招架,他的态度让女管理员不满,她们的调门更高了,连连发问。他穿着过时的灰色旧大衣,满脸堆笑。我想起乡间田野上的一幕,一群麻雀围住一只灰雀,,麻雀们正愤怒地用喙啄灰雀的羽毛。我猜想他一定是在使用敷衍和拖延战术,没有足够的经费,他的所有承诺都是空头支票。 这样的场面,终究难得一见。平日里,期刊室也是冷冷清清,门可罗雀。就像今天,期刊室内只有我一个来借书还书的读者。女管理员冷漠地看了我一眼,问,多少号? 87号。她找出我的卡片,端着茶杯转身去了隔壁的小房间。期刊室里只剩下我,独自面对着几架杂志画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女管理员还未回来,我听见隔壁的小房间有“吱——,吱——”的持续不断的声响,我听得出那是老旧的针式打印机的呻吟。我没有懊恼,我甚至有些喜悦,女管理员留下了大段的时间,让我从容地选择,即使她是无意的,即使她有懈怠,我也不会在心里指责她,因为,假使我在图书馆这样落寞的环境工作,过着死气沉沉的生活,我也会懈怠。 网络普及的时代,图书馆还有多少魅力呢?在领导的眼里,它是个小小的累赘,它的存在仅仅具有残留的象征意义,标志着文化尚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城苟延残喘,或者可以提供几个清闲的就业岗位。科技书库沦落为名副其实的储藏室,老旧的科技书正在悄悄地发黄发脆以至消亡。期刊室里的文学杂志充满了自恋式的喋喋不休,余下的就是几本浮华的杂志大声喧哗,企图迎合伪小资。 可惜这个城没有多少伪小资,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而奔忙。于是图书馆的衰落在所难免,虽然地处闹市,它色彩也日益暗淡,一天之内,它可能迎来几个或者十几个读者。比如我,一个百无聊赖的人,终于在一个冬天的下午,来到了它的期刊室。 我选了三本《莽原》,我曾经在这本杂志上读到了几个经典的小说,我发现自己已渐渐喜欢上这本来自落后省份的杂志。女管理员把笔伸过来,我填写了书的期号,把书小心地放进塑料包。我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我知道这三本书,已足够我断断继续续地看到年末。而我上次借书,居然跑了三趟。第一趟,期刊室无人,第二趟,图书馆进行党员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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