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女儿

每当我走近大海，看到那洁白的浪花，便想起与我有一面之缘的她--“海的女儿”。
　　那是一个夏天，我奉命到武汉出差，完成任务后顺便到老同学家做客。第一次到武汉，人生地不熟，我转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地方，天热、心急，我开始后悔不该来。这时，一位高挑身段，长长头发，穿着白色连衣裙，打着一把遮阳伞的漂亮女孩匆匆走过，我忙上前问道：“小姐，你知道赵家条68号怎么走吗?”她站住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瞧着我说：“你是当兵的，是从外地来的吧?”我点了点头。“武汉这地方要不认识路的话，还真不好找，你去的地方我正好路过，我带你一起走吧。”说话真爽快。 　　我们边走边聊，她问我：“你是海军吗?”我说：“是的”。她打开了“话匣子”说：“我爸爸也是海军，他曾在大连服役，可惜那时家里的条件困难，爷爷奶奶有病，妈妈又没有工作。在爸爸要确定转业时，他割舍不下大海，舍不得脱下军装，坚持最后一次出海，也就是那次出海，他再也没有回来。”说到这儿，她的眼睛湿了，脚步也放慢了。 　　从她的谈话中得知，她不是本地人，是从江西来的，到姥姥家过暑假，正好我去的地方在她姥姥家附近。她还说，她特别向往大海，希望能成为一名海军女军官。我说：“我就住在大海的懠沽簰上，日出和大海一起起床，日落和大海一起入眠，整日与海为生。”听到这里，她的眼睛一下亮起来，显得特别激动。也许是出于对军人的信任和对海的向往，她问我：“你能带我去看海吗?我想做海的女儿。”我说：“当然可以，我随时欢迎你。”“那我和你怎么联系?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出于特殊职业我犹豫了一下。她也觉出了自己的冒失，忙补充到：“我可不是什么奸细，你看，这是我的学生证。”她叫杨丽，今年20岁，江西财会学校学生。由于有人领路，我很快就找到了同学的住处。虽然我和杨丽只是一面之交，但彼此都很开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道别的时候相互留下了地址和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买好火车票准备回部队，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海的女儿。”我一听到这甜甜的声音就知道是她。“今天你有时间吗?我想听听海的故事。”我说：“对不起，我已经买好火车票了，再过几分钟就要走了。”“那你晚走一天不行吗?”“对不起，我是一名军人。”我坚决地说。“那太遗憾了，真是太遗憾了。”从她的声音里，我感觉到她的失望。接着我很客气地说：“如果你想听海的故事，想亲眼看大海的话，有机会到我们这里来吧，这里有许多海的故事。”“那好，一言为定，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再有两年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一定实现我的梦想。”接着传来了她的笑声。 　　回到部队后，我慢慢地忘记了这件事。 　　两年过后，还是一个夏季，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传出了细微的声音：“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海的女儿。”我既惊讶又高兴地说：“我记得，当然记得，谢谢你还记得我。”她说：“你还能给我讲海的故事吗?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不多了，我患了血癌，经过两年的治疗还是没有好转。记得我们的约定吗?可我怕是看不到大海了。”听到这儿，我脑子“轰”的一声，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那个亭亭玉立，一头长发的漂亮女孩会患血癌?而且她还记得我，还要信守诺言，还要听海的故事……我忙说：“你会好起来的，一定要坚强。”“你不用安慰我了，其实我早就知道了结果，本想病好了能看看大海，了却父亲的心愿，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你还能帮我实现这个心愿吗?”这时，电话里的声音越发微弱了。我说：“我会的，闭上眼睛，你的眼前是一片辽阔无垠湛蓝的大海，成群的海鸥在大海上空盘旋，海里有漂亮的珊瑚、海石花、贝壳，还有一些小鱼、小虾，大海的中央有个小岛，小岛上有茂密的树林，一个戴着头盔、手握钢枪的卫士正矗立在海边，他聚精会神地眺望着大海，日月的余辉勾勒着他那敦厚的身影，那个人就是……”还没说完，电话的另一端传出了“嘟-嘟-嘟”的声音。我目光呆滞地坐在椅子上，电话却没有离开耳朵，“嘟嘟”声一直在响，我多么希望电话里再出现她的声音啊!过了许久，我慢慢放下电话。 　　那天晚上，我独自一人徘徊在海边。两年前的情景在脑海里浮现，久久挥之不去，任凭海浪冲天，任凭海风狂哮，我全神贯注地用心灵一遍一遍地召唤着她：“你看见大海了吗?我正站在这里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