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的塬上岁月

　　　　　文/ 李晓珍
　　这是关山南部山区一个清凉如水的秋晨。
　　从我和父亲劳作的这片月牙形土塬上向山下望去，依次是地埂上盛开的一道道黄灿灿的野山菊、刚刚种在地里冒出一点点绿芽的大片麦田，芽尖上挂满晶莹透亮的露珠。再往下看便是一马平川，曾经就读的张家川县大阳中学像个怀旧的音符，很孤单的停顿在那里，据说，历史上三国时期有名的街亭之战，就是在老家的这片箭子川里展开的。
　　而今，绵延数千里的关山大野一片宁静。
　　平展展的土塬周围一片宁静。静得几乎能隐隐听见野山菊绽放的声响。
　　就是在这块土地上，我度过了18年难忘的岁月。在这些年里，我和我的父老乡亲们一同体验着丰收的欢乐与喜庆，也感受着大自然变脸后用狂风暴雨对土塬无情的洗礼，为了生存，为了让粮食颗粒归仓，乡亲们付出的不仅仅是汗水，更有对土地饱含着血泪的深厚情感。18岁那年一个风雨飘摇的秋天， 成了我人生路上的一道清晰的分界线，在此之前，我在体味土塬上生活的艰难时，也分享着土塬带给我的欢乐和满足；18岁之后我从乡村走进城市，繁华的都市生活充满了向往也写满了迷茫，几乎在一夜之间，一个乡村少年宁静的心灵空间便被现实摧毁。当初我是为逃脱土塬上沉重的劳作，希望今后不要和父辈们一样为生活拼命而靠读书走进城市的。然而，当我在城市里一直以微弱的存在，证明或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长达几年之久后，土塬上的劳作竟成为一种有生以来内心最真实的幸福体验。我也曾试图用一颗丰富湿润的心灵适应城市生活，而常却遭遇到了太多的尴尬与无奈。
　　现在，我就学着父亲的样子，抡起明晃晃的锄头，对着一株干枯成熟的洋芋蔓挖下去，当地下的湿土随着锄头翻过身时，一股清香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一颗颗在地里生长半年多的洋芋，它们就像神话中传说的人参娃娃一样跳出土堆，白的红的不由人眼前一亮。有时会由于锄头偏了方向，地里的洋芋会被劈成两半，发出“喀嚓——”的脆响。
　　 每当此时，父亲就会停下手中的农活说：“防着嘛，人和物一个道理，洋芋也会疼哩！”记得小时侯父亲说这样的话时，我总是用在学校老师讲的科学知识固执地反驳，而现在，我信了，不仅洋芋有生命，就连脚下的土塬也一直在吐着人们难以察觉的很粗的呼吸。
　　劳作累了的时候，我就那样仰面躺在地埂边一片怒放的野山菊丛中，闻着幽幽清香，卷上一支父亲自己种的老旱烟，边吸边看着天空中高高飞翔的山鹰和云朵，怀念一些很遥远的往事和爱过恨过的人。
　　 土塬上的岁月，就这么简单得有些令人乏味，但它能把人长久沉闷的心情轻快地放飞，并不断地留下人生幸福的一些具体情节。就像关山一带土塬上这个清凉如水的秋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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