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黑夜里最黑的花
2021-12-27叙事散文江南
黑夜里最黑的花夜色蛮不讲理地欺漫上来,如一滴墨,滴在天空这张巨大的的宣纸上,不一会儿洇散开去。形状各异的高层建筑,叶子失色的树木,面无表情的路牌,都隐于其间。只有模糊的轮廓,看不清真实的本色。宽阔的公路上,车辆如游鱼畅游穿梭。或大或小的车……
黑夜里最黑的花
夜色蛮不讲理地欺漫上来,如一滴墨,滴在天空这张巨大的的宣纸上,不一会儿洇散开去。形状各异的高层建筑,叶子失色的树木,面无表情的路牌,都隐于其间。只有模糊的轮廓,看不清真实的本色。宽阔的公路上,车辆如游鱼畅游穿梭。或大或小的车嘶鸣着喇叭,疾驰而来,明亮的车灯放射着刺眼的光亮。一部分迎向对面的车辆,一部分散落在地上,被自己或旁的车辆毫无怜惜地碾过。 暮秋之后,都是这个时间回家。夜归人——是对我最恰切的称谓。黑夜中寒冷的是身体,不是内心。归家心切,让我不由自主将油门加大,把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抛在脑后。与一辆辆车短距离地交错而过,相互问询的只是或明或暗的车灯,然后在加快速度中,直奔各自的目的地。 掠过一个个村庄,夜色中裸露的土地,沉默的石拱桥,逼仄的巷口,冰冷的街道。每把一个村庄远远地抛在后面,便接近了我的家。街道两旁的房屋有温馨的灯亮起,那是黑夜明亮的眼睛。照见对方,也照见自己。偶或谁家的门未关,光亮便乘机溜出,泼洒在门外。炒菜的香味,欢声笑语,充溢出来,幸福的分子冲淡着黑夜中寒冷的浓度。大人、小孩、妻子、丈夫、老人,其乐融融,隐在各自的房间,坐在火炕上,吃瓜子,看电视,讲故事。一个家就是一朵绽放的幸福之花。他们和她们,则是温暖的花蕊。拥抱,对视,不经意地碰触,心底漾出浓浓的爱来。 车子在街道上疾驰,看见或看不见的坑洼,躲过或不想躲过,快速的行驶中身体猛然颠起,继而落下。无数的灰尘在光亮的映射中狂舞。我能感觉到满身满脸,甚至满鼻腔的灰尘。安全头盔,双层口罩,任何的遮挡也阻止不了它的侵入,细小的颗粒无孔不入。 最后一个石拱桥过后,拐弯,便是我的村庄。高大的界石牌立在村头。这里的一切变得熟悉而亲切起来。在另一个小城,我只是一个过客和路人。那个城市和城市的人,寒暄而客气地接纳了我。我和他们之间,有着无法拉近的距离与隔膜。而这个村庄与我骨血相融。放慢车速,用目光抚摸着新盖的小区平房、商店、小型超市、美容美发店、熟食店,菜市口、炸饼摊、馒头铺、集市。它们收敛了白日的喧嚣,把安静的牌子挂在外面,休息。夜色中不分高低贵贱,这些尘世之物,滋养了父老乡亲疲惫的身体与单薄的精神。街道两旁的房屋投射下阴影,像一块块不规则切割的石块。路西是摩托车修理部,路东便是我的家。 把车开到门口,熄火,下车。门关着,伸手开门。一扇铁门敞开胸怀,家的温暖伸出手臂把我揽了进去。一路上寒风刺痛的身体,苏缓过来,隐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感,被家吸纳而出。家门敞开是一种接纳,安慰与放松。家里没有开灯,妈妈不在家。她不知道我回来。在单位没有给她电话,怕她站在路口,于寒风中眺望我的归来。车来车往的风尘会覆上她的白发与肩头,那是我得罪过。我宁愿她在抬头间,看到我的出现而惊喜,不想让等待与担心折磨她年迈的心。有妈妈就有家,如果岁月和灰尘彻底地将她掩盖,我还有没有家?我把屋子里的灯拉开。灯光亮起,小屋中熟悉的摆设和妈妈独特的气息,让我脆弱成一个小小孩,不再是外面坚强的那个女子。站在屋子中央,我也是花蕊。流泪,有无理由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遵循内心。 窗外的夜色黑而又黑,多年来似乎只有这个无尽的黑夜,才能庇护我的忧伤。小时候无比喜欢夜晚。白天要上学,放学后帮家里干活,只有太阳被藏在了山的那边,整个舞台让给了黑夜,我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翻检哥姐的旧书本,谁家扔掉不要的杂志。《隋唐演义》、《杨家将》,古文版的《狸猫换太子》。夜是属于我和文字,梦想的世界。白天太拥挤,不适合梦想抽枝展叶,只有夜晚得以让梦想,舒筋展骨蓬勃葳蕤。那时我常呆立在小院仰望夜空。用有限的知识与智慧,去探究那个世界,有着怎样不可获知的神奇。当肉体被双脚固定在某一个地域时,想象扇动着妙曼的翅膀,穿越整个宇宙,抵达你一生都不可能涉足的地方。春日,我在落满杨蛾子的树下望星空,隔壁的小伙伴在长街短巷叫嚣着奔跑,我只想做那个数星星的傻孩子;夏了,流萤、飞蛾、蚊虫在丝瓜架前跳舞,如水的夜空里,铺满我美丽而疼痛的憧憬。芦花鸡在巢里不安的呓语,丝毫不能影响我的好心情;秋时,寒风老练地挤入人的骨头,夜空失却了如水温柔,呈现出宁静而悠远的深邃;冬天,夜是清冷的,宛若遥远不可亲近的女子,含着无限的秘密,让人无端的凭生遐想。 夜是静谧的。一朵最黑的花开在如墨的夜色中,一瓣瓣无声的绽放。吐纳着独有的芳香。它开在我的心中、感觉和视野之内。时而柔弱成水,时而坚硬成冰,时而伸手可握,时而遥不可及。它沉默不语。寂静,摧枯拉朽的寂静。瘦弱的我被它包围在无边无际的安静之中,心甘情愿沉溺下去。用一颗心,火焰般的心感知它的温度、味道、气息、芳香、色泽、光亮。黑夜再一次用宽大的衣袖收拢了所有的光亮,我便摇曳成那朵最黑的花朵,在寂静中醒着。
夜色蛮不讲理地欺漫上来,如一滴墨,滴在天空这张巨大的的宣纸上,不一会儿洇散开去。形状各异的高层建筑,叶子失色的树木,面无表情的路牌,都隐于其间。只有模糊的轮廓,看不清真实的本色。宽阔的公路上,车辆如游鱼畅游穿梭。或大或小的车嘶鸣着喇叭,疾驰而来,明亮的车灯放射着刺眼的光亮。一部分迎向对面的车辆,一部分散落在地上,被自己或旁的车辆毫无怜惜地碾过。 暮秋之后,都是这个时间回家。夜归人——是对我最恰切的称谓。黑夜中寒冷的是身体,不是内心。归家心切,让我不由自主将油门加大,把一切可能发生的危险抛在脑后。与一辆辆车短距离地交错而过,相互问询的只是或明或暗的车灯,然后在加快速度中,直奔各自的目的地。 掠过一个个村庄,夜色中裸露的土地,沉默的石拱桥,逼仄的巷口,冰冷的街道。每把一个村庄远远地抛在后面,便接近了我的家。街道两旁的房屋有温馨的灯亮起,那是黑夜明亮的眼睛。照见对方,也照见自己。偶或谁家的门未关,光亮便乘机溜出,泼洒在门外。炒菜的香味,欢声笑语,充溢出来,幸福的分子冲淡着黑夜中寒冷的浓度。大人、小孩、妻子、丈夫、老人,其乐融融,隐在各自的房间,坐在火炕上,吃瓜子,看电视,讲故事。一个家就是一朵绽放的幸福之花。他们和她们,则是温暖的花蕊。拥抱,对视,不经意地碰触,心底漾出浓浓的爱来。 车子在街道上疾驰,看见或看不见的坑洼,躲过或不想躲过,快速的行驶中身体猛然颠起,继而落下。无数的灰尘在光亮的映射中狂舞。我能感觉到满身满脸,甚至满鼻腔的灰尘。安全头盔,双层口罩,任何的遮挡也阻止不了它的侵入,细小的颗粒无孔不入。 最后一个石拱桥过后,拐弯,便是我的村庄。高大的界石牌立在村头。这里的一切变得熟悉而亲切起来。在另一个小城,我只是一个过客和路人。那个城市和城市的人,寒暄而客气地接纳了我。我和他们之间,有着无法拉近的距离与隔膜。而这个村庄与我骨血相融。放慢车速,用目光抚摸着新盖的小区平房、商店、小型超市、美容美发店、熟食店,菜市口、炸饼摊、馒头铺、集市。它们收敛了白日的喧嚣,把安静的牌子挂在外面,休息。夜色中不分高低贵贱,这些尘世之物,滋养了父老乡亲疲惫的身体与单薄的精神。街道两旁的房屋投射下阴影,像一块块不规则切割的石块。路西是摩托车修理部,路东便是我的家。 把车开到门口,熄火,下车。门关着,伸手开门。一扇铁门敞开胸怀,家的温暖伸出手臂把我揽了进去。一路上寒风刺痛的身体,苏缓过来,隐藏在身体的某个角落,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感,被家吸纳而出。家门敞开是一种接纳,安慰与放松。家里没有开灯,妈妈不在家。她不知道我回来。在单位没有给她电话,怕她站在路口,于寒风中眺望我的归来。车来车往的风尘会覆上她的白发与肩头,那是我得罪过。我宁愿她在抬头间,看到我的出现而惊喜,不想让等待与担心折磨她年迈的心。有妈妈就有家,如果岁月和灰尘彻底地将她掩盖,我还有没有家?我把屋子里的灯拉开。灯光亮起,小屋中熟悉的摆设和妈妈独特的气息,让我脆弱成一个小小孩,不再是外面坚强的那个女子。站在屋子中央,我也是花蕊。流泪,有无理由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遵循内心。 窗外的夜色黑而又黑,多年来似乎只有这个无尽的黑夜,才能庇护我的忧伤。小时候无比喜欢夜晚。白天要上学,放学后帮家里干活,只有太阳被藏在了山的那边,整个舞台让给了黑夜,我便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与空间。翻检哥姐的旧书本,谁家扔掉不要的杂志。《隋唐演义》、《杨家将》,古文版的《狸猫换太子》。夜是属于我和文字,梦想的世界。白天太拥挤,不适合梦想抽枝展叶,只有夜晚得以让梦想,舒筋展骨蓬勃葳蕤。那时我常呆立在小院仰望夜空。用有限的知识与智慧,去探究那个世界,有着怎样不可获知的神奇。当肉体被双脚固定在某一个地域时,想象扇动着妙曼的翅膀,穿越整个宇宙,抵达你一生都不可能涉足的地方。春日,我在落满杨蛾子的树下望星空,隔壁的小伙伴在长街短巷叫嚣着奔跑,我只想做那个数星星的傻孩子;夏了,流萤、飞蛾、蚊虫在丝瓜架前跳舞,如水的夜空里,铺满我美丽而疼痛的憧憬。芦花鸡在巢里不安的呓语,丝毫不能影响我的好心情;秋时,寒风老练地挤入人的骨头,夜空失却了如水温柔,呈现出宁静而悠远的深邃;冬天,夜是清冷的,宛若遥远不可亲近的女子,含着无限的秘密,让人无端的凭生遐想。 夜是静谧的。一朵最黑的花开在如墨的夜色中,一瓣瓣无声的绽放。吐纳着独有的芳香。它开在我的心中、感觉和视野之内。时而柔弱成水,时而坚硬成冰,时而伸手可握,时而遥不可及。它沉默不语。寂静,摧枯拉朽的寂静。瘦弱的我被它包围在无边无际的安静之中,心甘情愿沉溺下去。用一颗心,火焰般的心感知它的温度、味道、气息、芳香、色泽、光亮。黑夜再一次用宽大的衣袖收拢了所有的光亮,我便摇曳成那朵最黑的花朵,在寂静中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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