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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大山深处姥姥家

2020-09-17抒情散文絮语如歌
朝西望去,远处有一列大山,灰蒙蒙的山包重重叠叠,像极了起伏的波浪。这个取名“云中山”的大山深处,有我的姥姥家。小的时候,我跟着妈妈年年去探亲。妈妈由山里嫁到山外,离开了那座山,却也把思念拉了长长的一路。因为行程要七十多里,那时那刻,又少有方

     朝西望去,远处有一列大山,灰蒙蒙的山包重重叠叠,像极了起伏的波浪。这个取名“云中山”的大山深处,有我的姥姥家。小的时候,我跟着妈妈年年去探亲。 妈妈由山里嫁到山外,离开了那座山,却也把思念拉了长长的一路。因为行程要七十多里,那时那刻,又少有方便快捷的交通工具,所以,妈妈一年里差不多只回一两次。儿时的我,作为妈妈的拖油瓶,每次都少不了紧紧跟随。

夏天里进山相对简单些,除了沿途多了山上的花花草草外,不用担心冷寒受冻。冬天里因为冷冻,要有一些特别的准备和周折,所以记忆要深许多。 冬日里,我们这里的拉炭车要进大山里拉炭,正副手俩车夫操纵车马,一路前往,正好路过姥姥家。所以探亲的交通工具就成了名符其实的二轮马拉车,虽然后来又改成了小四轮,现在又进化成柏油路上的小轿车、公交车,但我记下的依然是马车那种不紧不慢,还有那种一走不到,二走还不到的心焦。 要回娘家了,妈妈老早就做着准备,三姑六姨的礼物,姥姥三姨的稀罕物,都要一一做周密的筹备。红枣装在袋子里,红薯装在箱子里,高粱面、玉米面、黄豆 、咸萝卜等等,则是左一包,右一包,外带买一些一进门就可以伸手来拿张口就吃的糖果、瓜籽、饼干等,满满当当地堆放在床头上,像搬家,又像将士整装待发。 跟车夫说好了日期,天刚蒙蒙亮的一大早,就要出发了。马车的车棚印象中很大,因为要拉炭,所以四周用栅板围起来,爸爸帮着把那些包包裹裹的一一放好了,就着手安置我这个怕冷又怕冻的小不点。 车棚里选一个低凹向阳的位置,下面铺一层厚厚的秸秆,再搭一个羊皮大衣上去。记得特别清楚的是,因为怕冻着脚,放脚的地方特意整出一个小洞,脚就伸在羊皮大衣的袖管里,严严实实地裹在小洞里,还真暖和,脚就没受过冷冻。妈妈给我穿得厚厚实实的, 左查右看,觉得没问题了,才找自己的位置。 马不紧不慢地朝西走着,俩车夫鞭子轻扬,缰绳拽在手里,一路说说笑笑,开始了这样的长途颠簸。 走过了平川里的一个又一个村庄,坡势渐显,山就由远处的轮廓,变成了触手可及的真实。进了大山,立马就被大山包围了。山峰,山谷,山腰,山连山,山套山,抬头山,低头山,尖顶的山,平缓的山,真真正正成了山的世界。天被拥挤成一方小块,四周的山峰像给蓝天镶上的边边,再也看不到辽阔的远方。半山腰上的大石头,足有一间房子大,斜插在山里摇摇欲坠,看着就要跌下来的样子,心中一阵惊悸。一条迂回的山路,紧贴着山脚,弯弯曲曲盘旋延伸,绕着,弯着,伸着,展着……路的一边是不敢看的悬崖。路上有不时擦车而过的车辆,车夫挑拣熟识的人搭讪几句,妈妈不时给我介绍些她知道的村子,或者山名,指点着山上的飞石给我看。我呢却是由刚开始的兴致勃勃,到后来的昏昏沉睡,睡一觉醒来,也不知走了多远,但还是在路上,走着,走着,不紧不慢,心里直喊:还不到,咋还不到? 一直要走到近中午的时候,地势渐渐有些开阔了,妈妈喊我:“别打瞌睡,就要到了。”啊?这就真要到了?立马精神起来。 姥姥家的村子——后河堡乡上沙沟村,就在要路过路上。朝着西边,群山环绕着,一个不足六七亩地的开阔地,四五十户人家高高低低,错落地分散在村子里。村子中间一条大道,坑坑洼洼的土路向前延伸着,不熟悉的人需要提着小心,以免摔跤。 因为一早就有了口信,姥姥和三姨全家老早就等在路上。年迈的姥姥一脸慈善,深深的皱纹刻在额头上,颠着小脚颤巍巍地迎上来。一见面的一幕,总是大哭,姥姥妈妈三姨,抱作一团,失声哭着。当时我不懂得什么,只跟着也哭,现在想想,那是久别的想念一旦团聚后的喜极而泣,也是路途遥远生生不见的辛酸。可怜的妈妈,一辈子忍受了多少思念的煎熬。 哭过一阵后,才拿包带兜一溜烟地回姥姥家。姥姥家离路不足百米,要上七八级台阶,才能进到那个用石头砌墙的院子里。正屋是老式的三间旧房子,低矮的门窗,窗户上一层纸糊着,下面是一排小块的玻璃。 一进门的一间,一盘暖炕,地面很宽大,可以大凳子小凳子坐十几个人。姥姥、三姨一家的栖身之地,其乐融融。妈妈和我的到来,为小屋更添了几分欢乐。 一家人脱开了刚见面时的感慨与伤心后,忙着做饭,忙着嘘寒问暖,海阔天空,神聊海侃拉家常。 接下来的几天,妈妈要带我去看望那些三姑六姨。把礼品放下后,寒暄一会儿,末了人家预定一个回请吃饭的日期,妈妈也不推脱,到时来吃就是。 记忆里最深的是老舅家的西墙旮旯,有好大一堆松树枝,这是山里人特有的财富。冬天里松枝堆满各家各户的门前院落,烧在炉灶里,松油滚滚的,“噼噼剥剥”的响,好一阵火旺。而我最感兴趣的是枝枝上满满当当的松果,暗红色的色泽,自然形成一团花瓣的模样,那是可以团在手心里的惊喜,没有谁来限制,我就摘了又摘,包了满满一大包,惹得老舅和妈妈一阵好笑。 老姑姑家则是坐落在村北的一条巷子里,要过一条窄窄的石板路,攀到较高的陡坡上,因为背后是学校,传来孩子们“咿咿呀呀”的读书声,所以也深刻地留在记忆中。 姥姥村里的人都很热情,见了妈妈多数都喊大姐,拉着手说个没完。我呢,在来的这几天里,必定要让三姨家的表妹英子,带着去到以前就心仪的地方到处逛逛,玩玩。 上沙沟的村庄,四面环山,村后村前的山顶山腰,都有松树不远不近地旁逸斜出,很吸引我这个没见过松树的外来人,我每每看着入神。姥姥家院门的西边,有一棵特大的柳树,春天来的时候,三姨就要捋柳芽调菜吃,心下里还嘀咕过:能吃吗?可是,经过三姨的巧手调理出来的柳芽菜,滋味还真不错。 村庄东边隔着公路的一边,有一条清澈的小河长流不息。因为下游就是我们村的云中河,所以,我就感到特别亲切,我常常为能看到上游的模样而欣喜不已,这也成了我在小伙伴面前夸耀的资本。河面平平展展的,河水亮亮的,清清的,水不深,刚好没过脚丫。水中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夏天的时候,我必要光着脚丫子踩那些鹅卵石,脚下滚圆的石球,脚上清冽的河水,阳光晒出亮亮的水纹,那叫一个真爽。掬一捧在手心里,再溅一番水花,一旁的英子尾巴一样跟着,帮腔应和,那笑,那欢,是大山给我的特别恩惠。 村东南方向,有一大片苍木成林,像南面搭起的一道绿色屏障。这里名叫“昭山”,随着山势、坡势,错杂繁乱地栽满了树,多数是松树,间杂着山杏树。冬天的时候,松树依旧郁郁葱葱的,那是可以触及的勃勃生机,属于大山的特有。无法想象,一场雪后的美景,雪团挂在树上,一大片垂挂半空,该是多么壮观。夏天来了的时候,我最喜欢在昭山上找吃的,低矮的草丛间,随手拈来就有:刺梨子,木茹子,山球球,小钟钟,还有一堆一团的蘑菇。英子跑得快,会捧着一大堆好吃的给我吃,这不用花钱就得来的食物,馋了满满的一个探亲日。 有一次,我独自去到昭山上玩,满山转悠,吃了许多小红果果,又揣了满兜子后,翻脸一看,看到了一排黄灿灿的山花,特别诱人,二话没说就采了一大把,回家来三姨一看,可不得了了,说:“这是人家种下的金针花,是做菜吃的,你采了人家会追来骂的。”吓得我心里一阵忐忑,最后人家也没追来,我却是再也不敢冒然乱采乱摘了。 大山深处的姥姥家,保管着妈妈的亲情,牵扯着妈妈一生的眷恋,也存放着我的新奇,关于亲情的寄存和再现。那一路延伸的山路弯弯,那群山环绕的特别景致,那亲人相聚的感人一幕,那山的灵性,那水的轻柔,那人的质朴,都一一幻化成我记忆中的珍宝,刻骨铭心,永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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