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早晨的豆腐香
2021-12-2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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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中,我们村最早卖豆腐的有两个人。高庄的“尿洇子”和我小学同学谢福军的父亲。尿洇子可能是因幼时尿床而得名,每次见他挑着一担子豆腐我就会想:这么好的豆腐怎会出自一个爱尿床的人之手呢?豆腐没添加漂白粉,白中泛微黄。那时候的生意人不会往吃食里掺“恶”,吃客也不会挑三拣四、只看食品的表象。尿洇子的豆腐,周边闻名。
谢福军的父亲很勤奋,可能是磨豆腐的技术问题,他家的豆腐总赶不上尿洇子家的好吃。人们只在尿洇子的豆腐卖光之后才勉强打一些他家的豆腐。餐桌上的豆腐宴,数谢福军家的地位轻。我常常看到尿洇子在前边吆喝,过了一阵子谢福军的父亲才赶上来。
那时候的豆腐比现在的肉金贵,打几块豆腐对于一般家庭来说就算是很好的伙食改善了,因此我记住了豆腐的香味。豆腐的味道总和清晨有关。尿洇子的吆喝虽没有大公鸡来得早,但真正叫醒村庄的还是他的叫卖声。太阳还在伸懒,暖融融的光芒却已探出了东方。早起拾粪的卢奶奶已小有收获。我也被父亲从被窝里赶出来,傻傻地跟在一口大肥猪的屁股后面。拾完猪粪交了差,兴许可以吃上母亲做的麻婆豆腐。葱花和豆腐一起炒,炒出金黄色,就是母亲做的麻婆豆腐。真香,用我当时的幻想,再也不能想到可以和豆腐媲美的佳肴了。看着那白色的方块有一种亲切感,就像我现在在异乡想家的味道。
尿洇子掀开紧贴豆腐上面的粗洋布,然后用尖削的铲把划开一块印着布纹的豆腐,再将它分割成若干小块。时间久了,要多少划多少,跟秤一样准确。在幼小的我看来,尿洇子就是一个民间工程师,包揽做豆腐工程的全部工序,更重要的是他想吃多少就吃多少,多么令人羡慕。
谢福军的父亲自知技不如人,改做其他豆制品。豆腐黄鳝,就是豆皮,样子像现在的腐竹,比腐竹薄,味道却大相径庭。豆腐皮是豆制品中的贵族,价格比豆腐贵很多,在我们村销量很小,坚持了几年,谢福军的父亲就放弃了,尿洇子的生意自然比以前更好了。
那年回家,又看到了谢福军的父亲卖豆腐。村里多了两个卖豆腐的新人,却没有看见尿洇子。
他们不再满村吆喝,而是在村子小集市中心选一片摊位等人来买。豆腐也比以前白了很多,旁边有卖菜的,卖肉的,看上去都很悠闲自在。我站在那里心不在焉,没人知道我在想念小时候清晨里那股朴素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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