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无墨客，有骚人

人生几何：无墨客，有骚人

对手公司的年会，比我们要早两天开，新闻图片上醒目地写着他们今年的年会主题——“致远”。我把那图转发到经理钉钉群里，说了一句：“拿一艘沉船的名字当年会主题，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老总和其他经理们都笑喷了，当然，也只能是自己私下乐呵一下。这种话，我们肯定不会说出去，大过年的，就别去给人家添堵了。有些仇，能不结就不结，你让人家过不好年，对方又怎么会轻饶了你？周五早上，我背包走出家门前，跟天天说：“爸爸要出差了，晚上不回来了。”正刷牙的天天，小脸儿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爸爸春节也不放假吧，爸爸都不回来了吧。”他生气了，我赶紧安慰他：“爸爸春节放八天假呢，可以陪天天玩。”他依旧不依不饶：“爸爸不放假，不回家吧。”我只好把他抱到怀里，亲了他脸颊一下，说：“还要给天天买礼物和大红包呢。”他才缓和了下来，跟我说再见。

年会在太湖饭店，坐大巴车过去，路上在休息区停了一下，我方便回来，买了几斤橘子给同车的同事吃。钱不多，但都挺开心的。我只拿了一个，剩下的都让坐我旁边的下属分掉了。她分了一圈回来说：“还剩一个，你吃了吧。”我乐呵呵地接过来，不只是橘子，还有她的善意，我知道，那些桔子每人一个都未必够分，更何况，还有人一下拿了两个呢。车到酒店，别的部门忙着排练，我们是诗朗诵，对着稿子念的那种，倒是也不用额外排练了，于是，午饭过后，我就回房间小睡了一觉。五星级酒店的床不错，更妙的是，窗外满目葱翠，不像是冬天。醒来，自然就是开会。那是老板的独角戏，我们都乐得轻松，在下面听到精彩处就鼓掌罢了。比如，他说：“谈钱，才是对员工最大的尊重。”公司的创始人就坐在我边上，一位是老板岳父，一位是他岳母，跟我说了不少公司创建时的趣事。

晚宴前我们略微排练了一下，然后自信满满地等待表演。一边吃喝，一边看其他部门的节目，越看越觉得我们的节目估计是拿不到名次了。各部门和各大区轮流敬酒，托身边两位创始人的福，每次过来，都把我也捎带上。不过，我摆出滴酒不沾的架势，却也没有人硬要我喝。最后，我们部门出去敬酒时，我也是拿着杯可乐转悠。除了吃喝和节目，还有抽奖。公司准备的奖品很足，一半人中奖了，当然，没有我。好在也不失落，毕竟年终奖已经到手了。只是，后来老板发了七万块红包，100号人，按说平均能有700的，我才领到500，心里还是有小小的失落的。嗯，我那晚上也发出去五百块，算起来还小有盈余。这已经算不错了，在外企时，那是只出不进的。虽然没喝酒，但还是很累，晚上回去上床就睡了。除了瞌睡，也是怕同房同事的呼噜。他跟我说：“我先去他们房间打牌，你早点睡吧。”

三点左右，我醒了，不确定是否呼噜声吵醒的，虽然房间里确实回荡着呼噜声。折腾了一个小时才再睡着，最近睡眠质量不太好，不是第一次半夜醒来了。吃过了昨晚丰盛的晚宴，更觉得自助早餐乏善可陈，但还是强迫自己多吃了点儿，毕竟中午饭每个人就只给了五十的补贴。吃过早餐，同事们就三五成群出去自由活动了，多数去了梅园，少数去看灵山大佛。我没去，回到房间，先花大半个小时把年会的新闻稿写完，发给老总审核，然后才下楼。巧的是，在楼下又遇到了老总岳父母，聊了几句，我就到大堂边上的一家玉器商店去逛逛。里面摆满了精美的玉雕，我尤其喜欢看那些白色的大鱼和菩萨。店主人不止一次过来推荐，我都说：“只是看看。”他依旧不信，指着一排四五件说：“这些喜欢吗？打包都拿走，收你一万。”我笑着摇头，这时，老总过来了。他应该是带岳父母出去玩，看到我在店里，就过来跟我打个招呼：“姑娘们都不带你玩啊？”“她们去市里逛街了，我没啥买的就没去。”我说：“新闻我发给您了，您抽空看看。”他点开手机看了看，笑着说：“那是相当没问题啊。”

我是等老总他们走了才出发的，已经十点半了。出了酒店，年轻的保安很热情地说门口有共享单车：“你一直走，到大路口左拐就是。”果然有一排绿色小车，中间有一辆OFO小黄车。想着我OFO账户还有20块钱，就过去试了试，竟然还能用。莫名的惊喜，本以为这家公司已经彻底黄了呢。骑了不到五六分钟吧也就是，到了管社山庄。车停在门口，信步溜达进去。跟酒店一样的满目青翠， “秋尽江南草未凋”，大概就是这样。公园不算大，没多远，就到了湖边，看着那一排排枯黄的芦苇，一片片只剩枯枝的残荷，才算是有了点冬天的味道。阳光正好，能看到湖对岸那些现代化的楼宇。公园里人不多，但最美好的景象都不缺，比如遛弯的老夫妇，推婴儿车的年轻妈妈，玩平衡车的小孩子，谈恋爱的情侣，好吧，情侣这事儿我是猜的。路上很干净，第一个景点是个祠堂，本想进去，但看门口介绍里写着它还是个墓园，大过年的，就算了。

信手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配文曰：“天高云淡，芦荻边上无墨客。水秀山青，朋友圈里有骚人。”没多久有哥们回复：“问好骚人。”我笑着回复他：“没说我，有比我更骚的。”一个人闲庭信步，扯淡和晒太阳两不耽误，也就走到了万顷堂。看着有几十级台阶，本不想上去，但边上的指示牌显示，出口就在前方了。想着我才在这里逛了半个小时，现在回去实在太早，于是还是爬了上去。幸好上去了，果然是个观景的好地方，湖光山色尽收眼底。我把双手打开，扶在石栏杆上，扮出极目远眺的架势。但没几秒钟，就放弃了，栏杆实在是太凉。至于堂内挂的那些画作和题词，我其实没啥兴趣。唯一还算喜欢的，是袁克文的那副对联：“几席三山，万顷波涛疑海上。湖天一阁，重阳风雨是江南。”心满意足地沿着锦园路溜达回酒店。路边的枯枝上，有一个小小的鸟窝。我忽然想：“鸟在搭窝时，最开头的几根树枝儿，它是怎么放牢的？”

河蚌赌徒 2019年1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