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飞机

     人坐半只机翼就可腾空，你信吗?



    人类总是偏执得很，有了左，就想着右；有了高山就想着平原，有了步行，就想着腾空。腾空需要翅膀——两只翅膀，不会有人相信一只翅膀可以腾空，也无人相信一个国家只有官员幸福而百姓痛苦的国家会有综合幸福指数。

     我坐飞机总是郁闷，因为座位不是坐在前面，就是坐在后面，很少正恰坐在机翼旁。但是前不久去贵州参加第三十八届世界诗人大会，沾了诗人们的仙气，返程机票恰恰坐在飞机右侧机翼上。

     飞机渐渐地挨近跑道，如果说起飞是个高潮，这样的高潮决不会一下子到来。我的座位是42k，前面两排有紧急逃生窗口，才不管它呢，人坐上飞机就不再考虑逃生的事，一如人生出了妮胎，就不再考虑成人后会受到厝难。我的心跳加速，在机翼上坐了很久，可是这个铁家伙硬是不起飞，好像故意考验我的耐性……还好，半个小时后飞机起飞了，起飞时没有那么多豪言壮语，说飞起来就飞起来。

      机翼在地面上爬行时还有些抖，但是升到空中，一下子平稳如水。一些雾气拂过机翼，速度很快，像是逃跑的小偷，不一会，机翼就有了亮度，抖抖索索地往机翼上撒阳光。很快，阳光就大了，云彩也越来越白，是我童年时见过的棉花垛么？啊，那么多棉花，轻一朵，重一朵，那么密集地挤在一起，它们互相依赖，不存在地面上畅行的斗争哲学。



       坐在机翼，真想闭目融进云彩，但眼晴偏偏不听话，总是圆执地睁开。飞机爬高，机翼下是广博的高原，没有草，只有云彩。后来云不再那么密集，一座座白色的岛，岛的周围是浅绿色的“海"，海的下面依然有云，白绿白绿的，仿若鲸鱼。


    阳光照在云岛上，有种近似凝固的亮，白得透心，不由相信了人类的好日还会进行下去。

    飞机继续爬高，爬行的高度欺骗了人的眼睛。机翼下的云彩好像不再白了，渐渐地泛出了灰色。只见飞机在倾斜，两只机翼一只高，一只低，我心中知道这是飞机在拐弯——飞机走路不似汽车，拐弯的时候不用悬起车轮，飞机在天空拐大弯，由于倾斜度大，机翼与云层形成三角形深谷，云层变化成孤零零的山崖。

   “山崖”顶部挂着几根红黄相间的彩云……令人惊奇的是，机翼的左边出现了另一架飞机，与我乘坐的这架比翼双飞。我此时好担心它俩会结合到一起。结合，并不总是喜剧，对于宇宙来说很多事物的结合是灾难，对于人类也是这样，不该结合的结合了，就有灾难到来了。

    我登机的时间是五点时分，半个小时后，天空就渐渐地暗了。地面上的天空会暗，天空上的天空也会暗，提醒我要学会适应大自然的怪脾气，大自然眨一下眼晴，大地上那些不可一世的人就会被震得翻跟头。

    天空暗了，人在天空中体会到的暗真得很暗，暗得迷惘，暗得揪心，使得坐着一只飞机翅膀升空的我，初始腾空的喜悦浑然而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