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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式汽车带我们回家——感觉胡雨馨的青春世界

2021-12-27经典散文
[db:简介]
老式汽车带我们回家
——感觉胡雨馨的青春世界


写下这个题目,我自己先吓了一跳。我手中这一卷文字是一个十七八岁花季少女的心路留影啊,怎么会和一辆老式汽车联系起来了呢?
打开我读书写字所在的地下室逼仄的窗户,坐在和我的工龄一样古旧因而面孔已经斑驳陆离了的老式三斗桌前,双眼微闭,两手平放胸前,深呼吸九次,在每一呼一吸之间,回味仅仅才读了两遍的胡雨馨同学的文字,想了九次也许更多次,感觉依然,就应该是这个题目,别无更好的选择。
我读书写字的这间地下室是一个幽暗的所在,不开灯的时候,很小的窗户也像没有了一样,任随一片幽幽的黑暗和寂静水一样把我包裹起来。于我而言,那常常是一段最美丽的时光,最明显的感觉就是我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在呼吸和心跳如水一样寂静的节拍中,我常常会用笔游走纸面,用指尖轻叩键盘,更重要的是也用心一点一滴的雕刻那一团独属于我的美丽时光。在脑血管为抗议我对他们的过度役使而愤怒罢工,被医术高超的医生打开我的脑壳把他们强制镇压又重新有序排列以后,这种雕刻时光的时候少了很多,却又有了一种更加妙不可言的美丽:在雕刻时光的过程中,时不时会有一个类似幻觉的场景突如其来,我坐上了那辆从高中时代开始才亲密接触的老式汽车,一路颠簸中重新认识着路边的风景、行人、别的汽车、驴车、人力板车还有我自己。在一次次的惊喜与感叹中,不知不觉的回到了一直守护者逍遥镇脚下那片温馨宜人的土地的妈妈身边。
呵,老式汽车带我回家,多么美妙的人生之旅!
胡雨馨同学的文字,就是这样一辆老式汽车,于不知不觉中带上我,开始我的人生中又一段很美丽的神秘旅程。她的世界异样,却与我的世界相通。

胡雨馨是一个还在高中读书的花季少女,紧张繁重的课业之余,在如水一般流动的日子里,喜欢敞开心灵倾听人生、自然和大地的天籁之音,或者展开身体舞动青春,或者调动想象在不同类型的纸页上涂画自己的小小梦想,更让身边的老师同学赞赏或者钦佩的是她的文字。才从小学时代她就在课业规定的作文之外,不断地打磨自己的文字工夫,经常在报刊上发表一些文章,虽然文字还有些稚嫩,却充满生气可爱灵动。这些文字从她心里流淌出来,经由她稚嫩的小手描画,如行云流水,成为她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用一颗细腻的心来感受和体悟生命奇迹的成长路上刻印下的一行行精神履痕。在2015第二届北大培文杯全国青少年创意写作大赛中,她的一篇以一颗柔软和善感的心书写对自然的热爱与怜惜,对生活和生命的认识与感悟的文章获得高中组二等奖,让更多的人在文字里见证了一个花季少女诗意流淌的似水流年。
胡雨馨的文字之美,首先体现在字里行间充溢着质朴纯美的情感色彩方面。
观察人生,抒发对亲人、老师、朋友感人难忘的情感,以及陌生人偶然相遇难忘的瞬间。
胡雨馨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一卷文字中,有很多篇幅交给了她的亲人们。而在阅读过程中让我第一次几乎落泪的,是她为她的哑巴表叔细心雕琢出来的文字雕像。胡雨馨小时候和小时候的我一样,对生命中的一切陌生的事物都有着特别浓烈的好奇心,所有能够探索心目中的奇异与奥秘的机会都不会放过。“小时候,每到秋季放了假,总会跑到山上的姨奶家小住几天。那时候我总是满山遍野疯跑,而我的哑巴表叔总是在后面跟着,不停地打着手势咿咿呀呀叫着,生怕我掉入沟中。红彤彤的柿子宛如一串串灯笼,激起我更多的俏皮与情趣。我就在一棵一棵的柿子树后躲着,现着,捉弄着我那憨憨的不会说话的表叔。而表叔总是在我玩累了不再疯跑的时候,又捧回来一堆青皮的核桃,捡块石头敲去青皮,敲掉壳,取出白色的核桃仁给我吃,而表叔的手却被我讥笑为‘绿爪子’。我又总是为挖别人家一块红薯,一捧花生,偷回来一把芝麻,而乐的笑个不停,而每次又都是在表叔的挟持下才下了山,返回家中。”“我上中学时,表叔曾背了一袋红薯来找我,而当时还很虚荣的我,怕同学们看见我这个又土气又哑的表叔,愣是匆匆把表叔打发走了。而这竟是我与表叔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哑巴表叔在一次砌红薯窖时,被邻居家的危墙拍在了窖底,当全村人哭着扒着把他扒出来的时候,哑巴表叔已没有生命迹象了。那时他还不足三十岁。哑巴表叔给我摘柿子敲核桃捉蝈蝈的画面永远沉淀在了我记忆的最夹层。……有谁说过,人生就是一出折子戏,水袖轻扬已过了春天。而年年的秋天我都会想念我那质朴憨厚的哑巴表叔。”这样的《静数秋天》,留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份含有丝丝甜蜜也有丝丝悔恨怅惘的思索,还有那一幅幅静默如大自然本身一样质朴醇厚的人像剪影给我们的无言的震撼。正是那份日程生活中发现和透析出来的天然的质朴与醇厚,引领我走上那辆老式汽车,走上了精神还乡回到母亲身边的旅程。
小小年纪就能够拥有了这样一份文字的力量,胡雨馨是一个了不起的孩子,一个了不起的文字写作者。

胡雨馨文字的美妙之处,还体现在她能够以细腻入微的笔触,勾画出读书和生活过程中点点滴滴的意外收获和小情趣。
日常生活到处都大同小异,区别在于人的灵魂。人拥有了财产并不等于就拥有了家园。家园不是那些田野、房屋、山岭、柿子、青核桃、小溪流,而是把这一切联接起来的那个东西。那个东西除了是在寻找和感受着意义的人的灵魂,还能是什么呢?“对人惟一重要的是事物的意义。”意义不在事物之中,而在人与事物的关系之中,这种关系把单个的事物组织成了一个对人有意义的整体。意义把人融入一个神奇的网络,使他比他自己更宽阔。于是,麦田、房屋、牛羊、溪流、青核桃不再仅仅是可以折算成为金钱的东西,在它们之中凝结着人的岁月、希望和信心。意义不是事物中现成的东西,而是人的投入。要获得意义不能靠对事物的占有,而要靠爱和创造。农民从麦子中取走滋养他们身体的营养,他们向麦子奉献的东西才丰富了他们的心灵。
那些从杯子里喝现成的水的人听不到水的歌声。坐滑竿上山的人,再美丽的山对于它也只是一个概念,并不具备实质。当我们说到山,意思应该是指让你被荆棘刺伤过,从悬崖跌下过,搬动石头流过汗,采过上面的花,最后在山顶迎着狂风呼吸过的山。如果不用上自己的身心,一切都没有意义。贪图舒适的人,实际上是在放弃意义。哑巴就像石头,都是沉默无言的,而一旦我们的写作者用直达灵魂的文字把石块砌在一起,创造出来的也必然是一幅静默中含蕴无限风情的人生画卷。当我们作为读者站在这座用语言之石垒建的殿堂里时,我们一定也会听到那迫人不得不深思的静默。
哑巴表叔留给我们的是一幅石头一样静默而灵魂丰盈情感厚重的人物剪影,而胡雨馨笔下的那只白鹅,则是一只有着小精灵一样的活泼与灵性的小生灵。
那只小白鹅的确是一只上天派来陪伴童年的胡雨馨的小天使。可爱,忠诚,有时候也顽皮捣蛋,根底上却是灵性十足无比可爱。那只小白鹅是胡雨馨小时候她妈妈和姨妈坐了三四个钟头的火车从她姨姥家那个有山有水美丽无限的小山村里带回来的。随着身体在人们的呵护下一天天长大,它的灵性也越来越显得让人喜爱怜惜。甚至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对它产生一份内心的感激与敬重。它看门十分敬业忠诚,家里一个朋友曾经把它借去想让它帮助看门,过了几天它独自跑了回来,那可是隔着好多村子的距离啊,它经历了什么样的惊险破折,没有人知道,我们却可以给与其无限的想象。“有一年半夜伊河发大水,村人都在睡梦中,白鹅嘎嘎的叫声从村东头传到村西头,又从村西头传到村南头村北头。直到把全村人都叫醒了,才知道水已经进了邻村。人们赶紧携家带口逃离了出去。那只白鹅却独守村庄,直到洪水退去,人们归来。”“小时候,我妈工作忙,我便寄居在姥姥家,对我这个新到的成员,它居然从没有惊吓过我,我在街上玩,它尾随着我,俨然我的卫士。有时,我也会关它在家中,等我回来,还没进门,它就辨出了我的脚步声,嘎嘎地叫着,要迫不及待地奔向我。那张红嘴轻轻地叨着我的衣服,脖颈缠着我伸来伸去,和我亲热够了,就又扑腾跳入水中,欢快地游着叫着。它是我童年时最忠实的伙伴,以至后来在课堂上要写一篇动物的作文时,唯有我写了白鹅,且得了高分。”
就是这样一个十分灵性的小生灵,却也有着有仇必报的江湖性格,因为一次作者因故打伤了它,从此它见到作者就猛烈发泄它的愤怒,后来姥姥因此把它以一块五毛钱的价格卖给了小商贩,从此它永远地消失在了作者的记忆河流中。

最让我欣慰的是,阅读胡雨馨的青春世界,在重新找到了老式汽车带我回家的感觉的同时,我还发现了与朴拙木讷不想事儿的少年时代的我不一样的一个胡雨馨。一个能够自我设计自己的理想未来的胡雨馨。这个胡雨馨内心深处有一种隐隐的对于自我身份认同与设计的渴望。往高大上处说,这一点,也是作为一个独特的民族国家中的独特个人的一种大致相同的渴望,即在追求现代性的精神背景上的自我肯定,也就是“不把希望寄托在超然的神和权威之上”,而是“寄放在民族的未来,寄放在后世子孙的连绵不绝上”。(理查•罗蒂语)
也许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内心隐秘渴望,小小的胡雨馨才于无意之中在作品的字里行间融入了一些人类大爱的特质。这一点的明证,隐秘地展示在一篇篇幅很小的文字中,它的题目是《一头欲飞的猪》。
索洛维约夫说,爱拯救个性!因为“人比自然界其他生灵优越的地方——认识和实现真理的能力——不仅是种属的,而且是个体的;美国人都能认识和实现真理,每个人都可以成为绝对整体的生动反映,成为宇宙生命独立的、有意识的器官”。人(一般的人,尤其是个体的人),既然事实上只能是这一个,而不是另一个,所以也就能成为一切人。有意味的是,他要想成为一切人,又必须受到一些制约。具体一点说,他只有和他人在一起的时候才能成为一切人,只有和他人一起,才能实现自己的绝对意义——成为绝对整体的一个独立的、有生命的独一无二的器官。这同样是因为,“真正的个性是万物一统的某种确定形象是认识和吸收其他一切的方式。人离开其他一切而肯定自己,就使自己生存失去意义,丢掉自己生活的真正内容,把自己的个性变成空洞形式”。我不知道我们年轻的少女作家胡雨馨是否读到过索洛维约夫,只知道,在她的文字中,索洛维约夫的这些思维结晶得到了明确的印证。
与那只白鹅的灵性相比,小作者想象中的自己的精神化身——那头一心要飞翔的小猪的可爱更是作者灵魂颤栗的一份精彩写照。由于是在想象中,那头欲飞的小猪将来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和未知性。但是小作者告诉我们,“既然不知道它会是什么,那么姑且不去想它。我努力了,便问心无愧。……在某一天的某一阵风里,我可能会成为一头会飞的猪,这阵风究竟还要多久,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就快了吧。”
很细腻的还有对于一个敏感少女青春期淡淡的惆怅的精雕细描。在《无车日的等待》中,胡雨馨写到,“忽然擦肩而过的身影是如此熟悉,她转回头,那人却已离她越来越远,她感到那就是他,可他怎么就也没认出她……”;“那个绵长的如雾如轻烟般的等待总是缠呀绕呀,如一张蛛网织呀织呀没有了尽头……”
这样的文字给人传达了这么一种感觉:她很珍爱自己的生活,珍惜自己的体验,并能够从中细细地品味生活带给他的感受,聆听自己心灵发出的细小的、然而是真实的声音。
读这样的文字是一次精神的出游,随时随地会有一些奇妙的事物突然出现在眼前。在一个日程生活越来越粗砺浮躁的时代里,这是一份最美丽的抚慰。阅读他们,会让所有的伤痛在一点点一点点的融化、消失,让我们在一天的疲惫奔走之后重新体味到生命的美好、世界的美好。我们在大地上扎根,靠的是日常生活中的牵挂、责任和爱。圣埃克苏佩里说过:“没有立足点的自由不是自由。”那些没有立足点的人,他们哪儿都不在,竟因此自以为自由的。没有自己的信念,他们称这为思想自由;没有自己的立场,他们称之为行动自由。他们不知道,真正的自由是应该建立在选择和限制的前提下的。爱上一朵花,也就是拒绝别的花。一个人即使爱一切存在,仍然必须为它的爱找到一个确定的目标,然后它的博爱之心才可能得到满足。
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焦虑与渴望,也都有自己的光荣与梦想。今天的我们的焦虑是对人类前途未卜的焦虑,而渴望则是对于认识这个世界的渴望,认识这个世界的最切近的一条途径则是认识自我。胡雨馨的文字正是在这一点上为我们提供了一份时代精神的肖像或者证词。这些因为朴实无华真挚自然而能够楔入我们灵魂深处去的文字,能够让我们在阅读它们的过程中不断地和作者一起感悟成长的每一个细节,像乘坐老式汽车回到家乡去一样,获得一份难得的精神放逐与舒爽。仅仅因为有了这些,这就是一卷虽然单薄却绝对沉厚的好文字了。
愿明天有机会读到这一卷文字的大朋友小朋友们,也都能够和我一样,在阅读胡雨馨的过程中乘坐上那辆在我们每一个人心灵深处停泊着的老式汽车,回到故乡,回到母亲身边的那片最美丽最温馨的土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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