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野菜
2021-12-2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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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野菜
阳夏村夫
阳夏村夫
清早,妻从城东菜市买菜回来,说起有人提篮叫卖扎成把儿的荠菜,我便想起故乡的野菜,想起清苦而欢乐的童年岁月。
上世纪70年代初,故乡不富裕,家家户户还不能全年吃白面,一到春天,野菜就成了节省米面的好食物。小时候,作业也少,我放学后,祖母就从纺车前的蒲团(用秫秸叶编成的圆形扁平坐垫儿)上站起身子,理理发,拍拍围裙上的灰尘,让我跟她一块儿去剜野菜。我说:“奶奶,生产队里不是分粮食了么?”祖母说:“队里分的那点儿粮食吃不到收麦。过日子要图个长远,要吃着上顿儿留着下顿儿。”
随祖母一起来到村头的田野里,初春午间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舒服,远处传来布谷鸟“咕咕——咕——”接连不断的叫声。这个时候开始返青的就有荠菜、蒿蒿棵、狗狗秧、水萝卜棵、羊蹄子棵等。我喜欢吃水萝卜棵面条,每发现一棵水萝卜棵,便眼珠子一亮,心中一阵欢喜。剜水萝卜棵要用短把儿木柄铲刀,沿着菜根下刀轻轻一推,整个的水萝卜棵就剜出来了。下刀的位置、深浅、用力的大小都要适当。铲刀浅了剜出来的是散乱的叶子,深了会带很多泥土。我舍不得平铲,总要深剜一点,掘出一截白根子来。每次到地里我都能很快剜上一小篮儿,抓一把闻闻,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祖母常夸我的眼好使,针尖似的,什么都瞒不过我,不像她,上岁数了,眼睛看东西模糊了,往往是我的篮儿里是清一色的水萝卜棵,而她的篮子里水萝卜棵只占很少一部分,夹杂在水萝卜棵中的有荠菜、蒿蒿棵、狗狗秧之类。回到家,祖母就把水萝卜棵拣出来。水萝卜棵下到面条锅里,撒上葱花,滴几滴儿香油,就是一顿难得的美味了。
进入三月青黄不接时,我们便去河边地头挑“马蜂菜”。马齿苋,我的故乡俗称马蜂菜。叶如马齿,梗子红而肥大,可清热。弯腰蹲身,银铲轻舞,熟练地挑起一棵又一棵鲜活的马蜂菜。焯、蒸皆可。有时候,挑的多了吃不完,祖母煮熟后便晾在箔(用秫秸编成的帘子)上晒干,留着过年包包子,吃起来有一点淡淡的酸味儿。
有时候还到田埂上河堤旁掐枸杞芽。枸杞芽,即枸杞的嫩尖儿。入水焯至断生,捞出,切碎,加少许盐,抟成尖塔状,临吃推倒,淋以少许香油,拌匀即可,吃起来有清香的味道。《红楼梦》里薛宝钗喜欢吃“油盐炒枸杞芽”,也是大观园姑娘们的美容菜。
野菜一旦错过时令,就失去了鲜味儿。有一种野菜,俗称白蒿,通称茵陈蒿,早春采集带白毛的幼苗食用,若不留神过了季节一抽茎就老了,“正月茵陈二月蒿,三月茵陈当柴烧”。真正吃得长久的是扫帚苗,随意撒下几粒种子,到处都可长出绿莹莹的苗儿来。叶子细小,枝杈多,长大了可以当扫帚用。种它主要是拌面蒸着吃,能一直吃到夏天。
夏秋两季,吃得最多的是红薯叶、芝麻叶。红薯叶除了熟食,用清水煮了淘净,凉拌,也是爽口的凉菜。芝麻叶焯熟后,搦干,除去苦味儿,下豆杂面(红薯干面亦可)面条,是故乡别具风味儿的家常饭。这两种菜除鲜吃外,还可以晒干储藏,等到冬春食用。
故乡的野菜中,水萝卜棵、芝麻叶可作下饭的菜,枸杞芽凉拌可清火,白蒿、马蜂菜药食两用,“刺刺芽”捏成小团儿,还可用来止住鼻血……故乡的野菜种类繁多,用途也真是奇妙而广泛啊!
现在,麦田里都喷洒了化学除草剂,再也不容易寻到野菜了。菜市上卖的荠菜是塑料大棚里种的,颜色比野生的浅淡,惊喜地买回家中,细心地拌上各种上等调料,但却怎么也品不出故乡野菜的味道和童年无尽的欢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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