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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散文

《春天的花和鸟》(修改稿)

2021-12-27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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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天来了。鸟吱吱叫着,欢悦地飞在天上。树与藤青翠的叶中花灼灼亮着,香气隐隐散发,风变换着水一样柔软的腰身,春姑娘沉睡的身子苏醒了。淅淅沥沥响声中,春雨像花针一样密。天突然晴了,瓦灿灿发亮。远远山峦上,让雨洗得极亮丽的一朵朵彩花,树顶的朦胧鸟影,眸子一样闪动。
        岭陡峭的半坡,或高高突起的岩壤上,最先举出一簇鲜花。昂首一望,杜鹃红花,像一张张笑脸。更高远前方,花在不同方位开出,各种颜色极有立体感。
        较早的迎春花,灰白的牛屎花。红枝红叶山梽木的淡黄色花,极浓密。天空晴和,光芒闪烁,春天的山岭气象万千:悬着的钟状花,吊于藤上的管状花……蕾萼呈筒状的花,在看似鸟爪状的细分枝上,往往五六朵挨着。像蓑衣叶子那种植物的花,俗称鸟啼花,也开出来。大地花旁的蓝穗花,鸟啄过一般,长蒿一掩,露出的那点梢顶极弱,被纤纤素手摘过一般。兰花更多。
        忍冬藤上的金银花,吊出“细须,”那是蕊。花筒长长撑着蕊,蕊粉颤在瓣里,让人颇有烟云缭绕的感觉,嫩嫩的新叶一拦,似要挡住它去路。那花开起时,飘忽又好看。一种像兰花的花,在杂树丛生的野苎麻扇形叶旁。远远看去,花螯在一起边缘卷起,藤树之皮也似乎给它挤得粗糙多皱,这就是俗称的麻辣花,是一种叫山疙瘩的藤上开的,有很多纹在瓣里。还有两种大一点的状若金樱子花,小一点的状若野石榴花,是属同一亚种的不同藤花,呈蜂窝状。花有时挤开树隙,能看见木通藤三叶聚于枝。鸟爪样弯曲的茎连带着毛茸茸的蕊,三瓣聚合微微裂开,由萼叠成倒卵圆型,花被紫红或紫白;弯藤有时还未伸直,又皱在另一藤上,有许多果粒吊着,这是地瓜藤上各种不同朝向的花;花和茎有时连成或弯或垂的种种姿势,藤纹似乎在游走,这是黑褐的大血藤上黄绿萼片的花。藤触地拖上几拖,似乎有蜂在配合着它那种很有节奏的声音,花就哂笑着昂扬着,"连藤花"在树上舞成拱状——花形状不尽同,中间不安分的蕾急欲现出,许多刚形成的花旁蕊粉远远看去,细小得像粉尘飞扬。树上有时呈现藤掩着的顶天,攀援型的灌木有碗状孔,叫爬藤榕的,棕褐的侧芽毛像春天的鸟嫩羽互生于叶藤上。花就亮亮开上顶,整个空间都是。
        特大的一种花,呈碗状开在坪里。到处是很小的野芹菜花的,在地上,草开得花花绿绿。草的颜色显得更青翠。草地花路蜿蜿蜓蜓,各种花错杂在一起。
        而在草不怎么密的、只可让脚踮起来的巴掌大地方,也来得及开些草花,也来不及开些草花,她们间或缀着,掩盖着草的翠色,人们隐隐约约分辨得出鸟和兽的步距。
        油菜花,荠菜花,猫爪草花,半枝莲花,羊蹄草花,虎耳草花,天南花,紫丁香花,狗芽菜花,狗不理豆芽花,三叶星眼花,绵绵菜花,奶奶菜花,蒂蒂菜花,捞粑菜花,楝树花,椿树花,樟树花,酸枣树花,甜橙树花,一种俗名叫“豆皂”的果树花,一种叶很香树里面能剥出红瓤样物质的树花,一种树皮里有黄夹层叶子看上去似乎能挤出点儿橙色汁来的树花。一种树上有粉,它能叫人身上起出红点,树上伸下藤一样飘颤的细枝,那里就有七扭八歪的花。一种主干有节,往下皱层更多,花圪蹴在枝叶一半,属紫皮树花。一种上层有鸟窠,下面让细的朽丫分隔成许多枝叶粘连在一起,它们极像鸟窝的树花。一种叶子上经常落满鸟白粪,枝上有疙瘩粗的纹似在划开树皮的树花。
        梨花像一朵朵先朝上,笑口翻动厚唇。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催她灵巧一动,绿萼现出,她含着蕊长长一口气吐出很多伙伴,逗欢了树上些许的生机。树顶,树下,半中间,正开的花忍不住脑一歪,枝梢上蓄芽有了杂念,一丝丝极细的风飘响于耳膜。花似乎映着隔夜水珠的反光。
        满山满岭的绿茎绿叶梽木花小,密密的雨珠还未来得及让太阳晒干,就给小花瓣照上一照,瓣的韵致,瓣色就显得迷人和真切。细小的花瓣密密开出,似乎还有很小的声音哧哧响,嫩绿带点天蓝的叶一互映,叶和瓣只呈各自的影子,尽显青春——整株树不用分清叶色、瓣色,花只管趁着那股兴奋在嫩嫩的叶脉上层层透远,哪里开了,梽花就出现,花瓣璎珞铿然般的响笑,叶脉上混杂着的点点老叶青光,那些开出的梽花洁白洁白看上去更有层次。
        柳花,开在坡塘边,塘水一照,坡树陡立,花在水里有点混成五颜六色,那色其实是一种黄绿,夹着水里的花纹。有时叶枝在阴影里融为一体,穗条样长掠着的花棒一坠,平静的水仿佛也受了感染,水涟纷纷漾开,即使远远的某处也似乎有声音咕一响,开花一样地颇逗眼视。
        楝花风逗之则动,开始漫不经心,她一转——回风三舞淡淡妆,在地落成一碰撞。一朵朵打扮成古代“紫薇花对紫微郎”那种境界中的紫薇郎,扭扭歪歪现出腰饰,环佩随之而响,响成春风的哂笑。那一道白紫仍在。
        李花细密,一树树开过去,村庄里的房屋穿插其中,鸟飞过的地方花开后成了人道,一条很长很宽的路两边,有她开出的一蓬蓬洁白的颜色在。
        杏花,性子野,绝色,像一直想让某位路人观瞻。花斜吊出来,往树上野路上一放,自有三份水灵,七份风骚,让唐朝诗人刚吟过一般。
        桃花较早感知气温。未全展开的那蕾,仔细一看比蕊柱头还小,像婴儿学儿语。花全展开,似乎还有婴儿的那点嘶哑声在响。等桃花灿烂出一树绯烟,站在远处看,一树粉红的花瓣加上色香俱全的花粉,会让人觉得花也迷离,粉也浪漫,不知是瓣色洇染了蕊粉,还是蕊粉迷雾般缠绕了人眼,只好像看见粉在飞,花在开,那一树粉红以外又好像增了新瓣。瓣落地上,响成了殷红的泥,那一树灿烂的花朵,灿烂了天空中的晴明之色,灿烂了天空中的雨,灿烂了桃林外观花的那一张桃叶脸。柳叶若留三份色,不比桃花一枝香,一朵朵桃花远远地让人想像是阳光、春雨、粉尘之飞幻成的“红雨”。
        春天来了,植物长出嫩嫩的枝叶。远观它们像花朵,若用手抚来,蓬松、柔软,一簇簇翠叶撩人的微热从人掌均匀散去,翠叶的那一种软热是让早上的东方煦阳照成的么?嫩叶吸足了光便呈现万种柔彩,你只体会到扎实的那种柔质感。
        与这早春植物蓬勃充满阳刚之气一样,鸟欢乐极富朝气。鸟从山脚扑棱一声飞到很高的空中,大鸟飞到黛云移动的天顶,一忽儿轻飘得像一根葱直掠山脚,一个转身又上了空中像在游戏。鸢,鹏,鸥,鸶鹭,鹰,鹤,寒冬里沉寂的鸟纷纷活跃起来。
        在这湘南乡村最喜欢聚在一起的鸟,是全身多处棕红,比麻雀小一点,俗名叫“王鸡公”的,冬天里乍一看它们状若野菌,在土层中吱叫,偶尔会穿梭在野生的荆丛神气得很,地汽浓,袅袅地从低处冒出。春天较暖的气息把植物唤醒,植物拨土生蔸。青翠的茎,有圈圈点点的红彩作种辨记号。那些新长的嫩枝,很长,山雀喜欢啄食一种俗名叫劣子树的嫩叶,扑棱一声飞上去,树丛里会跟出许多同类,人一听叫声,吱呀呀,吱呀呀,鸟们仿佛约好了似的,眼露媚光,背羽酥褐,嫩嫩的刚长出的棕红羽则在雏雀头部叫人很喜欢。太阳有时照得欢乐了,枝上漏出的太阳光粒,仿佛就是它们灵巧的那颗心在跳动。而枝外透出的光柱则很长很长,很明亮很明亮,边叶上的红亮阳光点移来移去照靓影,那些鸟就聚在一起,像在商量着什么。
        也有同类的山雀独立枝头,吱啊地叫,小小的鸟看上去很是可爱,身子有时也会缩成一团。一青枝不大安分,独自长得比别的长了很多,鸟尾羽颤动着远泛开去的阳光,它只用一点小力气,一根枯枝让啯一声啄下,鸟头可爱地转向了另一个方向。从那个时候起,不远处的那些山雀在一起静极了。它们用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某种令其陶醉的意境中,只是静默着,彼此相对。恰巧这时一缕微微的风吹过,转自茅丛,它们更加聚拢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激出些许的慌乱来。
        这春天的世界真是不一样。鸟们耽搁了这几分钟,叶长得更多了,枝更长了,花开得更亮了。很满足的鸟们赶快呼吸着这春天里极新鲜的空气。
        一只鸟,一颗头,一线栗色眉缀着,分不清个体的那些黑影,春天的枝枝桠桠上,鸟们横走竖蹿。这时有一部分山雀沐浴在最上层枝叶的阳光中,上下颤动着,心态极佳。
        白鹭喜欢在布满水色天光的田上飞。正如古诗所说,那鸟轻轻飞着美得像云一样,轻轻动着洁白得像水一样。它欢快地把自己融进薄薄的田水,是一个飞去的点,浮草颤动,它是泡,是涟,在动在动,快要看不清了,飞了远去。
        还有燕子,吱吱吱不停叫着,或飞时太快翅扇着好像是"唬"的声音,气势很雄壮,对檐它掠颤得极轻,总喜欢斜着身飞。一年一度春暖花开,它唬一声飞了来。记忆好极了,身一斜,它低低飞进屋,就认得了主人。
        望东鸟在山上穿梭。大多的时候它借叶隐着。没有人或看见人已走远,那边树丛有它的一个巢,它极不老实地踮起脚,朝着来风口,欢快叫着:“归,归——归里!”
        每每到了春天,田鸡扑棱一声飞到曾呆过的地方,看插了的秧长了多长,好在那里筑一个巢隐身,重温以前的快活感。它从水面一掠,这里真好,只是老样子变了,它找一个柴禾围起来的地方——田里是禾,柴依岸高叠起来,柴与禾交界处正是安家的理想地。
        黄鹂在春天尤其开怀,这鸟小,羽毛丰丽,尤其令乡人喜爱。不过它总是离大人远远的,很怯生。春天了,它飞回到常呆的树墩,远远地朝村人叫,算打个招呼,很有礼貌,不怎么害怕地扑棱一声飞在摘山花的小姑娘头顶:春天好!小姑娘好!小姑娘嘻嘻笑,去捉却怎么也捉它不住,因为它太灵巧。这种鸟喜欢踮起脚,好像特意到乡间来卖一个乖,春情萌动的乡路总有它呼谁的遗音在。
        大雁从很远就飞来,慢慢到头顶,人能看得清它的翎管。大雁的叫声,空灵,悠长,它那么高高地飞着,最能使人产生立体感。远远的天上就有一群大雁嘎嘎叫着,像带着极响的扑簌簌翅扇音飞来,你从很远的过去会联想到现在,有一个人,正立足于此,又一下子随它飞出的扑簌簌声你遥想到了那不可预知的将来,雁儿将你的心带向何方?遥遥的空落化作满地春烟一阵阵散发,你心一下子大落,一下子又大起。
        小麻雀以小步走着,有时每走一下,就跳两下,啄食的心态在走姿里表露无遗,而春天正好,它们需要加食了。冬天里漫长的那些天,麻雀活动较少。它们一大群忽而飞飞,在光秃秃的丫上遛上几遛,眯射光瞄着冷枝,它们叫着短短的几个喳音,在新巢里避寒。叫出的那种声音,让人觉得它们既是朝天空叫,像在呼唤着什么;也是在朝人叫,要把人唤进过去时光曾有过的梦境里去;还余有淡淡的某种空落感觉。
        鹞,冬天在江边树丛,偶尔叫出窸啰窸啰的声音,不知它干了些什么,发出这种叫声时是何种心态。春天带点土腥味的风吹来,它舒坦极了,觉得轻飘飘的,即使在地上也要腾空而起,看上去有点硕重的身躯竟像百灵鸟,脚尖踮得十分到位,尾一翘一翘,爪绝对没一点灰尘,半张的嘴校对着过去叫惯的口型,它真有趣。
        斑鸠在窝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春雨一落,它按捺不住了。春阳照成一缕缕的林梢线,它隔三差五守卫似地走着,鸟的身子有人提脚的那样子,苔很深,它一步迈去,往往你不能看见它没到了哪里,因为地上全是蓬松枯叶,而它明明却在那里,魔影似地幻上一个飞姿,老爱来这种鬼把戏。阴暗处突然放出瓣弧状旋转的光絮,在极其诡异的感觉中它忍不住倏地改变了主意:原本看见它很重地要飞上那天空,却撞进树林的另一边了。只听见它在另一边欢快地兴奋地叫着,像受了那一股吹来吹去的风的影响。
        乌鸦呢,在我们乡下叫背时鸟。它自我感觉非常不错。乌鸦飞几圈落下来,身材硕大全身乌黑,适合它默默地在地上一扭一扭的情趣。它喜欢悠悠然晃着腿一边走来一边思索姿势。只一点点的感想让它体会到春天的那种深沉。它用静默的方式体会春天里的一段日子。像从前没人,它上了粗墩,胆大起来,摹仿出木呆样,双眼放射灼灼之光:万物让摄影进去,成为一个崭新的世界,那方世界幻化出风,就有风徐徐吹来;幻化出叶,一簇簇叶晃于眼前;幻化出阳光,春天本暖;臆想中,它走出一道道印痕,外部的世界源于眼源于心源于太阳。想起去年,自己一整个寒冬都呆在山坳之里。它满意地在树上啄了一片叶子,找找自己压抑了一个长冬后的感觉。新叶子用特定的姿势叼于嘴,活龙活现,它就需要那情趣。它这时痛快地叫了一声,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叫出来的。那一声叫出,全赖仗一股忽悠着的风吹在背上,脚欲动欲静最终止。然后飞在高丫上,它稳稳地贴成墩的形状,动也不能一动似地享受着又凉又暖的过道风。乌鸦这种既俗气而又不全俗气的动作真有点让人觉得它在向谁臭美。春阳暖洋洋,它遛下树走,默默地,静静地,沉稳地,自个儿有时乐滋滋连跑帯颠,心里揣度着什么。它一次次观望着,向前向后,或向左向右。

湘:桂阳县清河乡车田张家张平德 邮编:442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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