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白菜

三棵白菜
文/埃柯
看完莫言的散文《三棵白菜》，我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我竟然也能与三棵白菜结下不解之缘。
那三棵白菜是我和先生教育女儿的产物。
女儿今年十岁了。
十年前的女儿，很任性，特爱买稀奇古怪的小东西。而对于买到手的东西，却只保留着三分钟的热情，一转瞬，这些曾被她视为宝贝的东西，就会变成一堆垃圾货。贴纸、绳子、石膏像、烤画......一波又一波的东西被她扔掉。每次她去购买新物品时，我都会善意地提醒她，“这个东西你真的需要？”每一次，她都会很干脆地回答道：“当然了。”东西买回家后，一如既往地保留着三分钟的热情。
都说“勤俭耕读才能展现良好的家风”，而女儿这种用钱的方式，无异于是奢侈的、浪费的。我和先生决定改掉女儿这个不良习惯。
卢梭曾说：“真正的教育不在口训，而在与实行。”
星期日，我和先生决定带女儿到玉帝新村去，让她体验一下农村生活，让她明白钱的获得是来之不易的。
那天，和风吹拂着面颊，阳光温暖地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也撒在游人的身上。我们兴致勃勃地迎着暖阳，行走在水泥砌成的小路上。小路两旁是一畦畦菜田，整齐地排列在那里。地里有油菜、萝卜、白菜等各种时令蔬菜。偶尔，一阵微风吹来，还夹着菜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我牵着女儿的手，向菜园走去。
菜园里已有少许人在收割白菜了。老农见了我们，热情地说道：“自己到地里随意地挑选，一元一棵，买五棵就送一棵。”
我极目远眺，白菜长势极好，给人满眼的绿。我高兴地转头，捏了捏女儿的小手，示意她跟我到菜地里去。可女儿却将手缩回，呆呆地看着菜地。
女儿这副不情愿的表情落在了先生的眼里。先生不动声色地走到女儿跟前，牵着女儿的手，用商量的口气说：“女儿，今天，我们三个人，每人到地里去割一棵白菜。到时，我们看谁最有眼光，选的白菜又大又嫩，好吗？”
女儿噘着小嘴，说：“不行，地里的泥巴会弄脏我的鞋。”
我连忙宽慰道：“没关系的。你看！到地里去的每一个人，他们的鞋子都是脏的，回去洗洗就好了。你再看，那个农民叔叔的双手都沾满了泥巴，人家都不在乎，脸上还挂着笑容呢！为什么呀？那是喜悦呀！你也到地里去体验一下这种喜悦，好吗？”
女儿在我和先生的劝说下，走下田垄。开始，她在菜地里小心翼翼地走着。后来，菜地里收割白菜的人越来越多，他们一脚浅，一脚深地在菜地里行走着，寻找着属于自己的那棵大白菜。女儿也被这情景感染了，再也顾不了许多。一会儿，她用手拍拍这棵白菜；一会儿，又用手掰掰那棵白菜。此时的她，就像一位有丰富经验的种菜高手，忙着甄别白菜呢！终于，那棵属于她的大白菜被她找着了。她当即将这棵白菜连根拔起，泥土溅在她的衣服上、脸上。她用手轻轻地拂去了身上的泥土，就高兴地抱着属于自己的那棵大白菜，跑到老农的身旁，恳切地说：“叔叔，我要这棵白菜，你帮我收拾一下，好吗？”
老农二话不说，接过白菜，用镰刀快速地将白菜那带泥的根部切除掉，又用那双沾满泥土、布满老茧的手，将白菜的绿衣去除。站在旁边的女儿，专心地看着老农做这一切。等拾掇后的白菜，饱满、鲜嫩地呈现在女儿眼前时，女儿内心是喜悦的。
女儿抱着她那棵拾掇好的白菜，高兴地跑到我与先生的跟前。这时，我和先生手上也各拎了一棵白菜。女儿一言不发地站在我们面前。她用眼瞅瞅自己手上的白菜，再用眼瞅瞅我和先生手上的白菜，神情是那样的严肃认真。我与先生会意地笑了，并异口同声地说：“女儿，别比了！今天，这棵又大又嫩的白菜非你采的莫属！”女儿听了我们的赞扬，高兴得用双手将白菜举过头顶，蹦跳起来。我趁机打趣地说：“这下好了，三棵白菜够我们吃一周的了，炒白菜、酱白菜、白菜汤，变着方式吃白菜。”女儿听了，信以为真，马上噘起小嘴，眉头紧锁地反问道：“真的吗?”我不置可否，狡黠地笑了。
在回家的路上，女儿满脸狐疑地问道：“妈妈，这三棵白菜又大又嫩，怎么才值三元钱呀？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耐心地回答道：“白菜现在属于时令蔬菜，产量多，卖不起价。你说农民叔叔挣钱容易吗？”女儿似有所悟地点头说：“不容易！”我又紧追着问：“那爸妈早出晚归地上班挣钱，容易吗？”女儿仰着头，立马肯定地说：“当然不容易了。”望着女儿那双纯净的眼睛，我将女儿轻轻地圈在我的臂膀里，又接着说：“既然宝贝知道爸妈挣钱的不容易，那我们以后花钱时，是不是应该让钱发挥出它的作用，去做有意义的事呀！”
女儿听了，将自己那双沾满泥土的手看了看，不好意思地冲我吐吐舌头，大声地说：“妈妈，你又在教育我了。不过，我听你的，不再乱花钱了。”
还未到家，女儿就迫不及待地要求我们，将采摘的三棵白菜给奶奶家送一棵去，让奶奶他们一起来分享我们的劳动果实。我与先生欣然同意。
送完白菜，回到家，女儿一点疲乏感都没有，竟要求与我们一起下厨做白菜。这让我颇感意外。
为了满足女儿这小小的要求。我们三人商量，女儿负责将白菜叶一片片掰下来，在清水里洗净；先生负责将清洗好的白菜叶切成丝；我负责将白菜丝炒好入盘。我们分工明确，各做各的。
女儿走到那两棵白菜前，默默地比较了许久，像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拿起自己采摘的那棵白菜，走到淘菜盆面前，认真地将菜叶一片一片地掰下来，整齐地放在淘菜盆里，再用清水仔仔细细地清洗着。
我在旁准备着其它的食材。等先生将白菜切好时，我已将油倒置锅内，煎至七八分熟了。我将预备好的佐料放置到锅内，白菜也随之下锅。这时，我才发现，先生所切的白菜茎，至少有两根手指宽。这哪里是白菜丝，分明就是白菜块。女儿站在我旁边，正专注地看我炒菜呢！我回头对她说：“去叫你爹来。”
女儿马上向书房跑去。
一会儿，先生从书房里出来了。他走到我面前，拖着戏曲腔调道：“娘子，有什么吩咐？”
我一本正经地说：“我突然想给你介绍一份工作，肯定能发挥你的特长。”
先生信以为真，收起了他的嬉皮笑脸，女儿也好奇地问：“什么工作？”我说：“叫你爹给人家做门栓呀！”话一说完，我扑哧一声，笑得前合后仰。女儿和先生看见我这张狂的神态，竟不明究理。我笑着指指锅里的白菜。他们恍然大悟，也跟着大笑起来了。
在说笑间，一股浓郁的白菜香味钻入了我们的鼻孔。
我们开饭了。这粗茶淡饭弥漫着浓浓的香气。望着这盘白菜，我嗅到的不仅仅是饭香，还有幸福的味道。这天，从来不爱吃白菜的女儿，破天荒地的吃了许多白菜。也是从这天起，女儿变得懂事了许多，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应该自己去做；知道了钱应该用来买自己真正需要的东西；知道了爸妈的辛苦，懂得如何来爱爸爸、妈妈。这天，我们三人收获的岂止是三棵白菜？
一想到这三棵白菜，有时，我不得不感叹，生活真的就像一所学校，对孩子的教育是渗透在生活的点点滴滴中的。父母就是这所学校的老师，需要用爱心去呵护孩子那颗稚嫩的童心，用童心去换取孩子的真心。这样，父母与孩子的心灵就会达到彼此的契合。而在这个教育过程中，父母还应该多给孩子一些理解、信任、尊重，多给孩子一份爱。如此，父母又何愁孩子不能成为一个健康、快乐的人呢？有了这样一个又一个和谐小家，我们又何愁社会之不宁，国之不和谐呢？
生活中的这三棵白菜，给我们带来了太多的东西。我想，无论这条岁月的河流怎样消逝，这三棵白菜都将成为我们三人永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