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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难以找回的丢失

2020-09-17抒情散文碧野
“斗虫虫儿,咬手手儿,张家姑儿,不吃酒儿,磨劲儿磨劲儿飞。”这是否为童谣,我难于定论。也许是吧,之前我请教过一位熟谙地方文化习俗的老前辈,他说是。既然他都说是,那就是吧,也权当童谣随便闲聊几句我们逝去的童年。其实我倒觉得它更像是启蒙游戏。打


“斗虫虫儿,咬手手儿,张家姑儿,不吃酒儿,磨劲儿磨劲儿飞。”
  这是否为童谣,我难于定论。也许是吧,之前我请教过一位熟谙地方文化习俗的老前辈,他说是。既然他都说是,那就是吧,也权当童谣随便闲聊几句我们逝去的童年。其实我倒觉得它更像是启蒙游戏。
  打记得就看见大人们念着这几句童谣,逗还抱在怀里连爸妈都叫不明的小孩学斗虫虫儿。他们用自己的两手捉住孩子的双手,将小手握着,只让食指伸出来,而后让指头相戳,边戳边念,念到“磨劲儿磨劲儿飞”的时候,迅速的在小孩身上磨痒痒,磨个三四下,忽然猛的将小孩的双臂打开,作振臂展翅一飞的姿势,小孩们会不由自主为之而爽朗一笑。这就是家乡的人们常说的教小孩“斗虫虫儿”。对小孩来说,或许着实好玩,而就大人而言,无非是逗小孩一乐。待小孩们一天天的大点了,他们慢慢的就不需要大人们握着手教了,只要大人们一叫斗虫虫儿,他们如果乐意,自然就会握着小手斗起来,着实可爱。
  现在想来,其实那是我们这一代人记不得的时候最先学会的第一套游戏。长大后才知道,那就是我们的启蒙教育。
  渐渐的大点了,大人们就开始教孩子们难度大点的。有的是教孩子会数指头,为了让孩子有一二三四五的基本概念;有的是教孩子认识最常见的身边的事物,多数从认识亲人及四肢五官入手。有一套从手到五官的游戏至今还依稀记得,那就是教孩子们数“大指婆(拇指)、二指弟(食指)、中三娘(中指)、李谷志(无名指)、罗啷巴儿(小指)、放牛坪儿(掌心)、枷担湾儿(手湾)、抬肩儿(肩头)、打杵儿(脖子)、听事儿(耳朵)、吃着儿(嘴巴)、闻香儿(鼻子)、亮眼儿(眼睛)。至于教孩子认识“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等亲人”至今依旧代代传承,生生不息。而“斗虫虫儿、数大指婆”的启蒙游戏已经消失殆尽,只有四五十岁以上的我们这一代还隐隐约约的记得,但忘却的也的确不少,即使冥思苦想,也只能是些残缺的片段!比如:
  “月亮光光,芝麻烧香.......”
  “刀豆花,发芽芽,先买婆,后买妈。妈妈生个幺幺女,放到成都官官家。官官家的骑白马........”
  这两段的后面几句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但还是有很多记忆深刻的,至今也倒背如流。
  “老婆婆,篾条穿耳朵,叽嘎叽嘎就上坡”(谜底:粪桶)
  “尖山山儿,壁陡岩儿,雾雾儿起,雪花儿开。”(谜底:木镇蒸饭)
  “麻布帐子麻布床,里头装的胖大娘。”(谜底:花生)
  “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三等就来了;在王家,耍五天,搞丑了;田也不栽,油也不打,搞申成了;上款款,下款款,搞车了;头上戴个歪帽子,搞军了;给它三耳光,搞浑了;再给它一撇脚,搞运了。”(谜底:繁写体“运”字的笔顺)
  在那黑灯瞎火的六七十年代的黔北山乡,小伙伴们聚在一起,我们无数次的让别人或自己不厌其烦的猜着这些谜语度过了我们的童年,直至长大。
  “黄泥巴坡坡,铁打碓窝,空筒媳妇,扁嘴老婆婆。”
  “手拈中指姆,倒打一十五,黄牛转个弯,倒打一十三,人走桥上过,水往底下流,弯刀投木把,叽咕叽咕抠砂罐”
  “大姐出来眨巴眼,二姐出来眼眨巴,三姐出来都还好,睁眼睁眼萝卜花。”
  那个时候,我们滔滔不绝的念着这些,看谁的记性最好。有时大人们听烦了,就会生气的说:“正事不做,就得行念你那些——蛮达经。”
  岩上有个鼓,岩底下有捆布,不知是岩上的鼓裹了岩底下的布?还是岩底下的布裹了岩上的鼓?布裹鼓,鼓裹布.......”
  “灰和粪,粪和灰......”
  这是我们小时候唯一知道的两个绕口令。小孩的我们,绕着它,它也绕着童年的我们,记得谁也没有将它绕顺畅过。
  “一二三,拖枷担;四五六,坨坨肉;七八九,跟我走;八九十,裤儿烧个大缺缺。”
  记得有一年大冬天的,小孩们念着这些围着火坑取暖,只顾不停的念,不知不觉的,有人的裤脚被炭火烧着了都不晓得,于是就有了之前没有的最后那句——“八九十,裤儿烧个大缺缺。”
  “一二三四五,打倒狗地主。六七八九十,跟着毛主席。八九十钩筐,保护党中央。九十勾筐凯,打倒梁龙海。”
  这是印着深深时代烙印的几句顺口溜。它原本只有三句,后一句不知是谁给添上的。记得当时和我们挨邻的有个生产队叫大厂生产队,生产队的队长叫梁龙海。那时我们生产队的人经常去偷他家的竹子和他生产队的树。因为他是生产队长,鉴于责任,对那些强盗,他一向特别凶。所以任何人只要落到他手里,就一定没好汤喝,自然大家都很恨他。也于是就在后面续了“九十钩筐凯,打倒梁龙海”的这句,现在想来,甚是好笑。
  “烟子烟,不烟我,我是天上的梅花主,猪老柴,狗烧火,猫煮饭,造死我。”
  那年月的黔北农家,家家户户都烧柴,烟子烟得人够呛,于是就有了这几句祈祷的咒语。听大人们说,当烟子烟你的时候,念念它,烟子就不会烟你。记得偶尔也会有灵验的时候。
  “鸦雀鸦,你给我掏渣渣,我给你背娃娃。背一个,抱一个,铺上还有十二个。”
  这是眼里进渣渣了,请雅雀帮忙念的咒语。
  “燕、燕,扯红线;扯、扯,嘶关你;嘶、嘶,抱母鸡;抱、抱,雷公照;雷、雷,梭罗锤;梭、梭,鬼登哥;鬼、鬼,香中嘴;香、香,卖麻糖;卖、卖,耍腰带;耍、耍、吃嘎嘎(肉);吃、吃,罗秧吃;罗、罗,梭罗锤”
  这段说的究竟是什么,至今也不明白,只觉得念着念着的又倒回来了,有点成语接龙的味道,更像“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老和尚.......”的那个摆不完故事。永远没有穷尽的时候,大家觉得挺好玩,常常要念好几个来回才放手。
  “张打铁,李打铁,打其对门幺姑儿留我歇。我不歇,我要转去学打铁。打把锁,锁门方,打把镰刀割老麦。”
  “巴山豆,节节长,巴三巴四要问娘;娘又远,路又长,走其哪沟沟不歇一晚?走到哪沟沟不哭一场?走尕尕(外公)当门过,尕尕问是哪一个,是尕尕的亲外孙个;喊他进来吃杯茶。一杯茶,冷冰冰,一碗水,浑沉沉,一碗豇豆十二根,大哥叫我多拈根,二哥教我少拈根,大舅娘跟二舅娘两个在灶门前跌脚板跳(跺脚)鼓眼睛。”
  “老婆婆,尖尖脚,爸爸妈妈做工作。星期天,来接我,接我转去打苹果。苹果香,接嬢嬢。嬢嬢好,买手表。买来打开看,十二点半,连忙送到火车站。火车站的人又多,欢迎嬢嬢唱首歌。”
  ......
  在几乎没有任何玩具的我们那一代,小伙伴们打猪割草的回来,常常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聚在房前院坝,年复一年的念着那些大人们所谓的“蛮达经”。正是那些原汁原味的“蛮达经”充实了我们的童年生活,让我们的童真岁月至今依旧令人念念不忘。曾几时?我们坐在妈妈的怀里,学着“斗虫虫儿”、“数大指婆”......而后我们努力的从妈妈的怀里挣脱到地上,学爬,学沿板凳,直至会直立行走......大了才发现,原来我们就是这样长大的!
  “斗虫虫儿和数大指婆”的启蒙游戏教育,到我们这一代就断了传承,取而代之的是手机电视电脑和五花八门的玩具。而那些曾经让我们痴迷的“蛮达经”,也或将随我们的逝去而销声匿迹,趁还隐隐记得一些和一些不大完整的片段,暂录于斯,以示于今还有人偶尔忆起和未完全的忘却。
  “蛮达经”:巴蜀一带称其为“地方风马牛”(黔北接壤巴蜀,或源于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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