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橡子树

大山的橡子树
文/匡建华
前几天走到街面上，看到老乡亲卖的橡子豆腐，闻到那棕色的四方块散发的幽香，又唤回了儿时的记忆。
儿时每到秋天，婆婆就带着我们到大山里摘橡子果，大家背着竹背，布口袋。我背上小竹背子，欣喜地跟着长辈、哥哥姐姐们兴致勃勃地奔跑在通往大山的羊肠小道上。
那大山离老家约五公里路程，大山里生长着许多高大松树，柏树、杉树较少，再就是橡子树，土家山寨的乡亲们叫花梨树，在百度上查了一下，没有花梨树这个名字，正规的学名叫麻栎树。大山里没有人居住，除了树就是树，橡子树好像比较强势，在它的周围其它树就难以生长。儿时经常到那儿捉蜈蚣，再卖到小卖铺，挣书本费，买娃娃书，享受水果糖的甜蜜。
每次我们到大山去，父母总是强调要结伴而行，只许到大山边缘活动，说是大山深处有野猪出没。听长辈们说，野猪非常凶猛，连老虎、黑熊、狼也得让三分。可野猪肉是美味，总是令人向往的。每到冬天，年轻人闲不住，几个一伙背着装备，带着猎狗上山寻找点野味来改善生活。有一次，邻居郭叔上山打猎遇到一头大野猪，可能是紧张，一枪没打中要害，那野猪就像发疯了，红着眼睛，朝郭叔直冲过来，郭叔一躲，幸亏野猪冲到岩下摔死了。野猪肉的美味大家是品尝了，可郭叔却因受吓半个月才说出话来。其实野猪一般不主动攻击人，大多数是在围猎时没打死，才会有咬伤或咬死人的事儿发生。
春天，大山的橡子树冒出绿芽，随着叶片慢慢长大，把一座座山连成一片。炎热的夏天，橡子树撑开大伞，引来凉风，给人一身清凉。秋天走进大山里，长辈们用杆子打下成熟的果实，娃娃们在地上抢着，欢笑声在山里回响。有时跑到小树下去摘，舍不得丢下一个。半天下来，大家都是满载而归。
在我记忆里，每次都是把捡回来的橡子洗净，用石磨碾成粉，放在装有水的大缸里搅拌，过滤去渣，一夜过后那些淀粉沉在缸底，再放到阳光下晒干备用。需要吃时就拿一些出来加水放在锅里熬，大约十多分钟，就熬成稀糊糊，再盛到盆里，晾上两三个小时，就结成了凉粉块，在土家山寨称之为“橡子豆腐”。但刚刚出锅的橡子豆腐涩苦，须搁置盆里用冷水泡漂两天方可去除。吃时将它切成条，放上一点蒜泥、香菜、麻油，别有一番味道。除此之外，还可以做汤，烙饼，各种吃法尽已所创。无论哪种吃法，皆是上好素佳肴，也就有了橡果乃山珍“素野味”的美称。
听老人说，橡子豆腐有降火的作用。小时候如咽喉炎、嘴唇干裂、长痱子、大便干结等等，婆婆就弄几餐橡子凉粉，比吃药还好的快。研究还发现，橡子含有多种营养素，还具有独特的生物功能因子，可以有效抵抗、缓解和预防铅等重金属物质对人体的侵害，提高人体免疫力，促进儿童的智力发育。
据文献记载，橡子是比水稻、小麦“资格”还要古老的粮食，至少可以追溯到公元前六百多年。从《橡媪叹》一诗中可以看出，唐代末期橡子还是民间的一种粮食。近年来，橡子的营养成分引起了科学家的兴趣，发现它榨出的油类似于橄榄油。有人乐观地预言，橡子树将成为未来的“粮食作物”。
橡子树生命力强，自然寿命高达四百岁。前几年在美国发现了一棵橡子树至少已有一万三千年，这可能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活生物了。
在欧美国家，橡子树被视为神树。传说，在宙斯神殿里的山地森林里，矗立着一棵具有神力的参天橡子树，树叶的沙沙声就是主神宙斯对希腊人的晓喻。认为它具有魔力，是长寿、强壮和骄傲的象征，人们常把红丝带系在橡子树上来表示对远方亲人的盼望与思归。在英国和法国，早期的巫师被称为德鲁伊特，意思是“知道橡树”，是力量的象征，与权威相连。在古罗马人的结婚仪式上，橡子树的树枝是必不可少的，用于祝福新婚夫妇感情融洽、多子多孙。
偶尔回想起来，儿时的许多事儿与橡子树有关。记得二十世纪七十年代，每到春夏之交，婆婆就会采一些橡子树枝叶，用来生豆芽。婆婆说，这树枝叶透气，不会烂芽。
橡子树虽然是杂木，但仍可作栋梁，只是它长到两尺多粗需要十到二十年。就是在当今，如果你家有一套用橡子树做的桌椅一定会吸引来访的客人，因为那木纹非常漂亮。儿时好玩打陀螺的游戏，用橡子树做陀螺不仅转的圆，而且旋转持续的时间长，只是那树做的陀螺容易裂口。我曾问父亲，用橡子树做家具为什么没裂口啊？父亲回答说，那橡子树做家具前放在池塘里浸泡了半年呢。其中原因至今还是没弄明白。
《宋代图经本草》记载：材大者可作屋料，枝小者可作薪炭。明代《本草纲目》也有“木坚实而重，大者可作柱栋，小者为薪炭”的记载。《诗经》中就有“析具柞薪”的记载，它一直是我国最好能源薪炭用材。在土家山寨橡子树也是上好的柴火，火力旺盛，经久耐烧。每到过年前，家里肯定要准备一些橡子树柴火，晒干备用。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每年单位发的福利中就有木炭，大多是橡子树烧的。每到冬天大伙儿就是坐在火盆四周度过那寒冷的日日夜夜。
到了新世纪，烧炭已成为记忆中的职业，特别新能源的开发与利用，给橡子树一个成材的机会，那坚实、耐腐的木材乡亲们把它做成家具，果实开发出系列食品，就连腐朽的橡木还可用来培植出营养丰富的鲜美可口的香菇和木耳，谁也没有想到几十年前这看不起眼橡子树竟然给乡亲们插上致富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