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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旧居回望

2021-12-28叙事散文李子四

旧居回望人一生要搬多少次家?我心血来潮的统计了一下,自我记事起,十二次。就是说,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居住的第十三所。其中有三次是逃难式的,不算是自己的家。曾经居住过的房子,称之为旧居吧。如果我归西了,就是故居。但我不是名人,故不故居的,不……
旧居回望 人一生要搬多少次家?我心血来潮的统计了一下,自我记事起,十二次。就是说,我现在住的房子,是我居住的第十三所。其中有三次是逃难式的,不算是自己的家。
曾经居住过的房子,称之为旧居吧。如果我归西了,就是故居。但我不是名人,故不故居的,不会有谁在乎。苟且蝇营,活过古稀之年。我忽然思考的是,哪一所旧居对我影响最大?结论是梧州市桂林路东二巷十一号。于是想再去看看,算无聊也好,算怀旧也好。只觉好像叮咣一下,少年头就白了。

1967年,“**”莫名其妙的变成了两派人在打仗。(起码是我莫名其妙)我居住的大南路照相馆四楼,在当时算较高的楼房了。因地处市区中心,晚上流弹乱飞,邻居们都不敢高卧而睡。提心吊胆的日子过了好十几天。一日,母亲好像心有灵犀,突然觉得晚上要出事。于是吩咐我和二哥收拾东西,黄昏时候投奔住在桂林路的姨妈家。当晚,市中心数条街道,都被付之一炬。从此,母子过上了流离失所、寄人篱下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近两年。其中还曾搬过去民主路小学的教室、搬过去航运局的大驳船。最终,在桂林路居委会主任的帮助下,租到了东二巷的一个房间。

这是一栋极残旧的砖木楼房。以前是盐仓,房产局用很粗陋的木板条隔成房间就出租了。隔壁房吃什么别想瞒得住人,再小心翼翼也防不了隔墙有耳。

我们得了三楼,十来个平方,一只小小的窗户,每天都能看到隔壁数只煮盐的大铁锅,蒸气缭绕。最糟糕的是,没有电也没有自来水。厨房在地层,我每天早晚必须到巷口的水站挑水。即使是夏天,傍晚五六点就得拿着煤油灯上上落落了。如逢阴雨,白天点灯就觉煤油显贵。

之所以说这所旧居对我的影响最大,是因为在那儿我至少有两样精神层面的收获。

一是母亲的乐观主义。我们家,从拥有一座三层的楼房,经历私房改造、拆迁,最后火烧,沦落到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最终屈于危楼蜗居之中。可说是家道中落,但她从未沮丧过,也没抱怨过。她没有文化,但看过的戏文,听过的故事,可以过目不忘、过耳也不忘。还能闲遐时与人娓娓道来,又是唱又是说。邻里们相处甚好,晚饭后没事干,都喜欢听她讲嘢。我也便得益于“既来之,则安之”的启示。

二是,这一段时期,我从学校走向社会了。过了十七岁,一条扁担上肩,挑起了部分生计。学校搞复课闹革命,我基本上是置之不理。所以,我混迹社会的第一批朋友,是卖苦力的“扛狗佬”。有两三人至今还有联系。上山下乡的同学对前途迷茫,我也迷茫。但是,你必须脚踏实地,先谋得眼前活路。扛狗佬们有一句很实在的话,“文章炒X耳,卖力得人钱”。它对我的启示是 ,做人要勤快,别使奸耍滑。当然,“文章炒X耳”,认定读书无用,我是不苟同的。即使混迹江湖,能读书时,应该多读。

你生于什么时代,就得经历这个时代的所有事件。一切的际遇,都是命运的棍儿,恰好就敲在你的身上而已。这个认识,会随着年纪越长而越深刻。所以随遇而安,是一生都应修炼的心态。

在桂林路寄居的时候,同龄的男男女女,因没书读,没工作,常常玩在一起。一起上山打柴,一起下河游泳。偷偷传阅禁书,偷偷学唱外国歌曲。桂林路其实很短,区区几十间屋的青少年,几乎谁都认识。这段时光艰苦归艰苦,年轻人也会苦中作乐。于我而言,也是平生第一次有这么多的除同学外的玩伴,因而着实难忘。后来长住东二巷了,巷内的邻居小伙们姑娘们,也闹过很多绯闻,现在想想还觉得挺可笑的。

随着长大、工作,那些伙伴们大多劳燕分飞了。保持联系直到老的,无非就三几个。但有些街坊,偶然遇上,会有一阵惊喜。比如2019年春,梧州高中老三届人大聚会,熙熙攘攘400多人,我也参加了。人群中居然有一女士叫了我,问我还记得她不。我记得她的小名,脱口而出:二妹。彼此一呼,几十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于是谁谁谁谁,鸡啄没断地唠开了桂林路的点点滴滴。只是当初想不到,她是高我两届的学姐。

今天我约个伴,一起去看看我的旧居。桂林路最大的变样,是龙母庙扩大景区,把一半民居全拆了,包括我曾寄居的姨妈的房子。恰巧的是,拆迁到东二巷就止步了。

巷还在,旧居还在。私人房中,有钱的,把原来低矮的平房改成几层楼了。没钱的,丢空了,破烂了,也没人管。东二巷11号,赫然用红笔写着:危险房屋,切勿靠近。我原打算上楼看看,却望而生畏了。只觉得它阴森得十分可怖,我曾居住过的房子今天会残旧到如此地步。

桂林路的巷,其实都是上坡的羊肠小道。巷内的房屋,大多依山势而建。我们从入口,一路转弯爬级,到顶就是西水巷了。居然一个人也碰不到。改建了的私人房屋和没有改建的房屋,形成极大的反差。更大的反差是,有的房子,只关木门,却不关铁门,可知屋内有人。但已没有多年前邻居间的聊天、吵架和打情骂俏了。都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现在白天也寂静得像鬼域似的。

其实,如果有关部门稍动点脑子的话,将这里改成傍山而建的层次分明的房子,像重庆洪崖洞一样,也许会成为新的打卡点的。这等我做旅游局长再说吧,哈。

在西水巷口,有原居委杨主任的旧居,也破败了。但我知道她几个女儿都混得不错。于是我把它拍下来传给她的大女儿:怎么不把娘家也整理整理?她说这房子是房产局的,并非私产,轮不到我们打理。原来这些山边小巷之中的房屋,大多公私难分。但现在有一个现象是完全可以说明问题的,就是,收拾好的一定是私屋,荒凉了的大多是公屋。

在西水巷口,拍到一棵包着房屋而长的大榕树。也许只有它,才是记录几十年变迁的目击者了。 2021.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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