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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那些渐行渐远的背影

2020-09-17抒情散文文珺

那些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旅行。而亲人们,就是这场旅行中最美的风景。想一想小的时候,真好呀。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兄弟姊妹,甚至还有住在附近的叔叔、婶婶、堂兄弟妹,一大家子,相亲相爱,和睦相处,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若再往
那些渐行渐远的背影   有人说,人生就是一场旅行。而亲人们,就是这场旅行中最美的风景。   想一想小的时候,真好呀。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兄弟姊妹,甚至还有住在附近的叔叔、婶婶、堂兄弟妹,一大家子,相亲相爱,和睦相处,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呀。若再往母亲身后看一看,外爷、外奶、舅舅、舅妈、姨娘、姨父,还有姨表兄妹一大群,想着都能笑出声来。   小时候读《红楼梦》,看贾府里常年居住的兄弟姐妹,不时来往的各家亲戚,连乡下亲戚刘姥姥也想尽了法子来了一二次,还带着野孩子板儿,在大观园里,众姊妹吟诗结社,赏花逗草,下棋听雪……极尽各种风雅乐事,小女子我真是羡慕极了。只恨自己无缘逆时光而上,也生在某个富贵人家,再有这样一群懂诗会画的兄弟姐妹,岂不就幸福的不想回来了。后来,又读巴金老先生的《家》,还是一样向往那种大家庭的生活。   但这一切,毕竟都是书本上的事情。我的祖先,就是追溯五代以上,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父亲在世时,曾说过他的爷爷,我的祖爷爷的一些事情。好象曾在什么地方做过一个小官,但由于染上了大烟,最终倾家荡产,一无所有。老院子里正房墙上,一直挂着几张老先人们的照片。其中的祖爷爷,是一个清瘦而干瘪的老头。戴着一个黑色的瓜皮帽,穿着青色大襟棉衣和棉裤,噘着山羊胡子,双手五指分杈,平放在膝盖上,棉裤窄而短,半截小腿露了出来。小时候,我常盯着那个老头看。但实在是年代太久远了,这个老头,一点也不对他的重孙女说那怕一句话,更无法从他那在我看来很褴褛的衣着上,看出他曾经做过一个小官的痕迹。   再看挂在旁边的另一张照片,是我的爷爷。他的形容和父亲极像,不,应该说父亲和他长的很像。由于从来也没有见过他,无从知道他的脾气、性格、嗜好或是其他。   奶奶在世时,曾在半夜睡不着的时候,给我讲一些爷爷的事情。说爷爷脾气暴躁,心眼小,很爱唠叨。动不动就会因为一些小事动粗打奶奶。我一听就生气,大声说幸亏他死了,否则,不知是怎么个坏老头子。奶奶一听,马上又拿出生气的样子,不让我骂爷爷。由于大奶奶十几岁,不到五十岁就过世了,死于胃癌,时间是一九六二年,不能不怀疑是饥饿而死的。奶奶说,爷爷是累死的。因为那时,日子穷的实在过不去,爷爷就扒了火车上新疆讨生活。几个月后,爷爷拖了一个巨大的包袱回来了。那个包袱里,除了一大团棉花,就是些破铜烂铁旧家什。,不久,就离开了人世这是爷爷留给这个家族的最后一笔财富。   当时,奶奶三十八岁,父亲十七岁。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各为十岁、六岁、四岁和八个月。   生活的大厦一下子倒蹋。一九六二年,正是中国历史上最为饥馑的日子,大旱、虫灾、庄稼颗粒无收。对于以土地为生存的家庭来说,无疑于雪上加霜。眼看日子过不下去了,奶奶忍痛将八个月大的五叔,过继给了无儿无女的三爷爷和三奶奶。   父亲官名多顺,小名喇嘛保。但一生却历经沧桑,多病多难。前半生,一直挣扎在生存与生活的苦难之中,后半生,又在对儿女的忧虑和自身的疾病痛苦中煎熬。   爷爷去世之后,父亲帮奶奶撑起了生活的重任。对于一个世代以土地为生的农民家庭来说,没有主劳力的日子是难熬的。奶奶是一个半缠脚的老太太。三十八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正是人生的鼎盛时期。没有了爷爷,奶奶收藏了所有的泪水和脆弱。白天,她和队里的男人,女人一起下地干活,挈犁捍耙。夜晚,她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为孩子们缝衣补衫。她就像一只老母鸡一样,拼命地展开翅膀,保护着孩子们和家。传说中的奶奶是一个强悍的妇人,她说话大声野气,处事干脆利落。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个典型的女汉子。但透过光阴,我能感受到奶奶内心的酸楚。一个家庭,少了男人,就少了许多的力量和勇气,奶奶只能用她外表的坚硬和强悍来征服内心的脆弱,才能在寒凉的日子里,打破时光的冰块走过来。   既是几个叔叔先后成家之后,奶奶也不想让自己的尊严受到伤害。清楚地记得,一旦有妈或是婶娘们惹恼了她老人家,奶奶就睡在炕上不吃不喝生闷气。直到儿子、媳妇陪情道歉说尽了好话,奶奶才极不情愿地翻身起来,梳洗用餐。然后,一切又恢复正常,生活又充满了欢笑。   等我们长大一点,每遇奶奶怄气,就和弟弟们就凑在奶奶跟前逗她,有时,她也就不生气了。后来,在我看了电视剧《红楼梦》里的贾母之后,想,我的奶奶若生在那样的大家庭里,也是很威严的哦。但,那是不可能的。   如今,我每每看朱红色夹框里那个慈祥的老太太的遗像,心想,那个面容威严的老奶奶,到底到哪里去了呢。   活着的时候,她是那么的疼爱着我。小时候,常患肚子疼的病。奶奶就背着我,去大队保健站打针吃药。我一看到大夫举起针管就大哭,奶奶千哄万骗,我才愿意挨上一针。其实,真正针头刺进肉里就不疼了。人,是被自己的感觉吓坏的。青春期,乳房要发育了,我又疼又怕,以为自己要死去。没有告诉妈,奶奶却知道了,奶奶摸着我的头说,我的心疼丫丫长大了。如今,人到中年,有时乳房不适,躺在床上,马上就想起奶奶那双粗糙而又温暖的手。奶奶喜欢我用小手给她挠痒痒,而我,也喜欢奶奶用粗糙的大手搓我的小脊背。但后来,我再不让奶奶搓了,因为我长大了。   第一次带男友到家,奶奶问,哪个娃子是谁?我说,是男同学。后来结婚远走了,奶奶气愤的说,我说是个女婿子,丫头硬说是男同学。看,同学同学着,就把丫头子拐跑了。说与男友,他坏笑说,谁拐你,是你自己跟来的。   年轻时,人更愿意相信爱情,而如今才知道,在亲情这一棵大树上,自己永远是不离不弃的一根枝。爱情,爱着,爱着就淡了。走着,走着就不见了。唯有亲情,不远不近,不离不弃,兄弟姊妹,可以三年五载不见。一日见了,嘘寒问暖,说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的陈年旧事,但彼此眉眼里熟悉的神态,任是经历了多少的坚硬,也在一瞬间变得柔软无比。   2002年的那个夏天,经历了痛苦的婚变。自己曾付出一切而爱的人,突然离家,而后,提出了离婚。我整日以泪洗面,在炎热的夏日里,躺在老家的院子里独自疗伤。父母亲,看在眼里,忧在心中,小心翼翼地陪着我。母亲恨极了那个无德的鸟人,一边忙碌,一边备述鸟人种种恶行,以此来解救我执迷不悟的心。父亲沉默不语,从村里的图书室给我借来了大量图书。知女莫若父,一天一天,一点一点,我终于从那场痛苦中跋涉出来,走上了属于自己的路。   原以为,父亲会陪我很久的。但2010年的春夏之季,长久被病痛折磨的父亲,还是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前后二十天,我眼睁睁地看着生命之花自父亲体内一点点凋谢。无力,无望,无奈,我们只能送父亲走上另一个世界。一冢黄土掩埋了父亲六十六年的坎坷一生。六六大顺,父亲没有顺过,父名多顺,一生并未多顺。至此后,父亲也变成了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   也有一些亲人,还没有走到人生终点,就因各种原因而先行离世了。二叔多宝,当兵复员,落户新疆。因嗜酒如命,不到五十就患胃癌而离世了。   堂弟银山,二十六岁风华正茂。在一个冬夜被一辆三轮车伤害致死,当人们到达现场时,除了一些三轮车残骸,就是一米八五的弟弟年轻而冰冷的身体。白发人送黑发人,三叔三婶在几年之间陡然苍老。弟弟,从此以后留给我们的就是那个永远都一幅无所谓样的年轻背影了。   这个夏天,五十一岁的舅舅正值壮年。白天还在电话里与人谈笑风生,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一具坚硬的尸体。由于事发于一个工地上,牵扯到劳动赔偿问题,十天之后,才从一个废弃的乡村院落里拉回家里,入土下葬。   八十六岁的外婆,风蚀残年。这些年,舅舅是她最信任的依靠。她尝不知内情,姨娘们欺骗她说舅舅给表妹相亲看家去了。   葬礼上,我皆已白发苍苍的姨娘们,跪在地上失声痛哭。那一刻,心如刀绞。看着我白发的外婆,和也已白发的母亲,似乎看到几十年后的自己,也白发苍苍地坐在光阴的花床上,满面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孙,在亲人们渐行渐远的背影里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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