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贵的故事

小贵是我老家一个远房叔叔的大女儿，从小就是个美人坯子。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再加上高挑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实在是个十里八村都难找的美人，自然也是叔叔婶婶的掌上明珠。 小贵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于是就辍学了。爱女心切的婶婶，让小贵去学了一年多的裁缝。家里一些上衣、裤子之类的活，小贵都能做的有模有样，还经常接些活贴补家用，也算是有门手艺了。 记得有一年的一个夏天，天下着瓢泼大雨，婶婶和小贵从地里干活涉水回家。走着走着，小贵惨叫一声，来不及细想，婶婶大叫一声：“小贵呀！”一把把小贵拽到了身边。后来听父亲说，那天小贵触到了浇地的电线，当时幸亏是二项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还有一次，一个隆冬腊月的深夜，婶婶不放心睡在前排屋子里的两个女儿，前去探望。结果打开房门才发现，两个女儿，一个躺在炕上，一个躺在地上，都中了煤气。幸亏婶婶去的及时，救下了两个女儿的命。这真是母女连心呀！ 转眼小贵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十里八村慕名而来的媒人陆陆续续都快踏破了门槛儿。千挑万选之后，小贵相中了邻村的一个叫小强的小伙子。小强当时给人的印象还不错，帅气的外表，看似温顺的秉性，很快俩人就成婚了。可婚后，小强就逐渐暴露出了自己的本性，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是在一次争吵时，小强对小贵动用了家暴而流产的。事后小强又是痛哭流涕，又是下跪，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后来，小贵陆续生下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俩人虽说时有矛盾，倒也还算相安无事。然而，就在他们的儿子一岁左右时，小强有一次喝醉了酒，驾驶着摩托车把邻村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撞的当场身亡。由于小强是酒后驾驶，要负全责，最后需要给死者家里赔付八万元钱，否则就要面临牢狱之灾。二十一世纪初，八万元对于土里刨食的当地人，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小贵跑回娘家，哭天抢地。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的婶婶急火攻心，病倒在了床上。家里人从村里请来了一个还沾点亲戚关系的大夫，来给婶婶看病。那时候还没有实行农村合作医疗，为了省钱，不到万不得已，村里人一般是不会去县医院看病的。不知那个大夫给婶婶输的什么药，只知道没过多久，正在输液的婶婶大叫一声好难受，然后竟然气绝身亡了。这真是雪上加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连受打击的小贵，在一次去给婶婶上坟回来的路上，整个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胡言乱语，神志不清了。后来小强家凑够了八万元钱，把小强赎了回来。小强看着精神恍惚的小贵，不但厌恶至极，还恶语相向，甚至教唆不懂事的女儿管小贵喊“疯婆子”。 那年回老家，我见到了身患抑郁症，吃着激素类药物的小贵。当年那个苗条秀气、人见人夸的小姑娘早已面目全非。取而代之的是个有着臃肿的五官和身躯，神情呆滞，语无伦次，双眼间或一轮的邋里邋遢的中年妇女形象，让我不由得想起鲁迅先生笔下的祥林嫂。我鼻子一酸，差点流下泪来。如果婶婶地下有知，该是怎样的痛彻心扉呀！我好言劝慰小贵一番，让她遇事想开点儿，也不知她听懂了没有。 后来听母亲说，小贵的病情时好时坏，小强又和她离了婚。再后来，小贵又嫁了一次人。那人还算老实本分，对小贵倒还不错。怎奈小贵的病情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便会经常跑到小强家门口哭闹一番，骂小强没良心。现在小贵又跑回了自己家，和她的老父亲住在一起，病情还是时有反复。 难道真的是自古红颜多薄命吗？小贵竟然是如此的遇人不淑。婚姻对于我们每个凡夫俗子都至关重要。有时候我们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已婚男女的脸色和神情，就大致能推测出一个人的婚姻幸福与否。惟愿婚姻中的男男女女，彼此都多一些包容，多一些体谅，不再上演像小贵这样的人间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