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41 编辑 <br /><br /> 从县城到我乡下的老家有大约30公里的路程，有直通公交车，每隔20分钟发一趟车，票价两元。
　　平均一个月我要带孩子坐车回家一次，我上车后先把车上的人悄无声息的扫一个大概，别误会，虽然我有喜欢观察人的天性，我不会像某些人一样喜欢盯着人直勾勾地看。
　　一个五十来岁左右的女人抱着小孩上了车，占了俩座位后，女人开始从包里掏烤肠给孩子吃。
　　上来一个四十多的女人，穿着一件褪了色的羽绒服，提着大包小包外加一个绿色的旧暖壶外壳。她也用目光巡视了一遍，车上已经没了座，她一屁股坐在车轮凸起的地方，倚着车厢壁开始往身边归拢自己的行李。司机嘀咕了一句：咱不知道这些熊人来回捋倒个啥劲？（捋倒：有提拿倒腾的意思）
　　因为坐车的几乎都是乡下来的打工者，开公交车的司机，自以为自己在身份上多了一种优越感，说话也就习惯了大呼小叫骂骂咧咧。
　　又上来一个抱小孩的年轻女人，胳膊上还拽着一个有些份量的包。年轻女人上车后，走到五十岁女人身边说：大姨，你把孩子揽一下，我坐这儿。五十岁的女人说：他不叫揽啊！这样一说那三四岁的孩子哼哼唧唧哭了起来。五十岁的女人说：你寻思他这么大屁孩子，就能跟大人一样懂事吗？
　　我说了句：不叫揽也不行，也不能让抱孩子的人站着吧，明明有座位。旁边有几个人附议，大意是说小孩不懂事大人不懂事吗？五十岁的女人把眼一闭说：你们爱说啥说啥，谁家孩子拿着不娇？有人起身让了座。司机说：那个不揽孩子的，你上前面来再投上两元钱。女人嘟哝了一句，麻溜溜把孩子抱在了腿上。
　　相继又有人上车，过道里也站满了人。男人们上了车几乎都是寡言少语的。车子开了，后面有俩女人在说自家儿媳妇，像在田间地头唠嗑般就开始了。有一个人说：你看这是我家儿媳妇给我买的外套，三百多呢，我训她了，我说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穿这么好的衣裳。另一个女人说：你家儿媳妇真好！我家那熊玩意看见我那眼神就跟敌牛一样，恨不能一眼剜到我地里的架势。给我买件衣服我也x相不中，我喜欢穿红的时候她给我买了绿色的，我想穿绿色的时候，她给我买的紫色的，不是自家的闺女咋也不和我一个心眼。
　　我听了后心想，同样都是婆婆，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会做婆婆才能做好婆婆，你是啥样的人，你就会遇到啥样的人。
　　在这一群衣着朴素低调的劳动大众专列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而且是女人，穿着类似兽皮的豹纹或者虎纹的外套，超短裙，脚上蹬着一双恨天高。在人群中高昂着头，用肢体语言表示：姐，跟你们不是一路人！通常要无数次拨通了手机，通常要提高了声音嗲声嗲气含娇带怨地这么开场：哎——呀！烦死我了，人家第一次坐公交车，人家的脚站得疼死啦，我本想开车回来的，我爸妈担心我技术不好，下次说啥也要自己开车回来啦......
　　这时候车上是安静的，目光齐刷刷的朝着女人声音的方向望过来，女人挂了电话，眼睛瞟着车顶，一只脚踩着恨天高像“忽闻岸上踏歌声”那样有节奏的打着拍子。司机不时回过头，跟女人聊两句，声音里少了嚣张多了亲切温和，好像刚发现身边有这么一位“贵妇”。司机问“贵妇”：您在哪里高就？“贵妇”说：我在山南步行街包的工程。司机问：啥工程？“贵妇”说：那一溜沿街板房的修建。
　　一路上我只看见“贵妇”的后脑袋，和她后脖子上那道深深地皱纹还有她那五短身材，我心想这女人咋着也要四十多岁了吧！
　　“贵妇”到站下车，我透过车窗看到她像拧麻花一样的扭着腰肢走路，她回了一下头，那张脸虽然已经浓妆艳抹过，咋那么面熟？她是谁呢？我在大脑里过滤了一遍，张莎？没错，是她！我们村捡破烂的张大头的女儿，几年前我在超市干供货商的时候，她给我做了一年的营业员。满打满算她现在也就24、5岁，那时她还是个假小子一样淳朴的小姑娘，现在咋变成这样了，变得让我差点认不出来。
　　我终于到站了，抱起孩子从后门下车，又有人从前门上车。车门关上了，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