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佛手瓜

母亲的佛手瓜 　烟波钓徒
　　想不到佛手瓜这南方的物种，竟在北方的小院子里如此恣意的生长！ 　　如手掌般大的叶子遮盖了整个瓜架，从西到东横跨了整个小院。一个个佛手瓜被长长的细茎垂吊在棚架上，大的如成人的两手相扣，深深的瓜裂宛如两手的缝隙；小的只有指甲般大小，还顶着未谢的花。从东向西看过去，一个叶腋一个瓜，从小到大依次排列着，让我们看到了它整个的生长过程。阳光正好，叶子的筋脉毕现，如同绿色的翡翠。佛手瓜碧绿闪眼，泛着荧荧的光，那是生命的颜色，在这北方秋日里如此的张扬！ 　　旁边的倭瓜已进入垂暮之年，叶子干枯而残破，枝枯瓜老；墙根的几株玉米早已枯干了叶子，只剩下秸秆在秋风中瑟瑟发抖。只有这一架佛手瓜在一片枯黄的底色上涂抹出一块喜人的绿，让我们在厚重外衣下瑟缩的心为之一振！ 　　这是母亲种的佛手瓜。十一黄金周我们回老家着实兴奋了一回，人人忙着拍照发朋友圈。 　　母亲看到我们高兴，满是皱纹的脸舒展开来，用手中的拐杖指点着，给我们讲佛手瓜的常识。“四月份要把整个的佛手瓜栽到地里，大约一个月后才能破土。这东西整个春天夏天都长得很慢，到了8月份，天气转凉，才突然疯长起来，一个月就铺满了瓜架，然后就开花结瓜了。你们来的正好，最大的瓜刚好能吃了。” 　　听着74岁的老母亲滔滔不绝地讲述，我知道这一架佛手瓜凝聚了母亲多少心血，她是把它当小孙子一样的养育着呢。 　　早年，母亲并不擅长种园子。在我的记忆里，基本就是两棵桃树，一架葡萄占去了绝大部分空间。其他地方就成了杂草的天下。忙，是我最深的印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足以形容父母的生活状态。披星戴月，这才是常态。为了能增加些收入，土里刨食的父母，坚持着一年三收的种植方法：玉米套种大蒜，收了大蒜套种白菜。其中的辛苦非亲身经历过的不能体会。有个笑话说富家公子在夏天摇扇乘凉还倍觉难受，而庄稼汉从庄稼地里钻出来却大喊舒服。大夏天钻在玉米地里劳动，汗水湿透衣衫，那种闷热难挨，绝对是讲笑话的人感受不到的。这就是我们的生活常态！后来粮价跌得厉害，父母又改为种草莓，春天培苗浇水，夏天采摘售卖，秋天整地育苗。俗话说：“一亩园十亩田。”其中的忙碌更甚过先前。当草莓变成了“倒霉”又改为种大棚油桃。11月份就开始上棚，原本“农闲”的冬天变成了“农忙”，从此一年四季再也没有了闲暇。长年累月，父母把一切时间都献给了那几亩土地，用地里的出产供养一家6口人，供我们三个孩子读书长大，我们的日子也越过越红火。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父亲搬不动了五六十斤的装桃的箱子，母亲基本干不了重点儿的农活儿。那一年母亲68岁。 　　可是，人总是闲不住的，于是父母开始开发这三间房的庭院。父亲干惯了地里的活儿，对于小小的院子不屑于经营,母亲就成了总指挥。韭菜种在房前向阳处，早春就能提前吃到新韭；西红柿和茄子要倒换着种，这样就不爱生病；小白菜收了种黄瓜正当时；玉米旁边种豆角正好省去了搭架……母亲不断发挥着她的聪明才智，让小小院落成了一个应季蔬菜不断的“菜市场”。 　　其实，两个人能吃多少菜呢？主要是闲不下。新鲜菜下来了，就送邻居送亲朋，更多的是留给我们。

有些蔬菜母亲并不爱吃，是专门给我们种的。苦瓜、羊角豆这些有怪味的东西，都因为儿媳妇爱吃。每次我们回家，母亲都是从大到小只要能吃的统统摘下，一袋袋装好，放进我们的车子。弄得妻子很不好意思，说：“咋感觉我们跟害虫似的，竟搞破坏。”我说：“我感觉是日本鬼子进村，一扫光。”母亲在一旁哈哈大笑：“就是给你们种的，不用不好意思。”


这佛手瓜全是因为小孙子的一句话：“这瓜真好看啊！”母亲就记在心里，这不？今年就给我们一个惊喜。
可是，今年真是不普通的一年。先是春天父亲得了面瘫，天天扎针吃中药，总算恢复了正常。后是夏天母亲得了心肌梗，住院一个多月，虽然做了支架手术，但身体还很虚弱，不得不拄上了拐杖。
突然，儿子惊呼：“这么冷了，竟然还有蜜蜂啊！”可不是几只蜜蜂正嗡嗡嘤嘤地围着仅有的几朵白花。母亲说：“是啊，只要天气好，就有蜜蜂来采蜜。撵都撵不走呢。”停了一会儿，母亲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它是要抓住这最后一段时光啊。”母亲说得很轻松，我的眼里却涌满了泪水。母亲不正是那只要抓住最后一段时光的蜜蜂吗？
看着满架的佛手瓜，我双手合十，愿佛祖保佑父母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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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2 19:54 上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