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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阿黄

2021-12-28叙事散文梅边
阿黄阿黄是一条家狗。阿黄有七八十斤重。——虽然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人都吃不上,瘦得皮包骨头;阿黄就长了这样一身肉。我猜想阿黄聪明,若比了人,它一定是个致富的能手。它或许出去打野食有方吧,它并不赖以它穷苦的主人。主人成天为苦兮兮的日子忧愁……

阿黄 阿黄是一条家狗。 阿黄有七八十斤重。——虽然那是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时人都吃不上,瘦得皮包骨头;阿黄就长了这样一身肉。我猜想阿黄聪明,若比了人,它一定是个致富的能手。它或许出去打野食有方吧,它并不赖以它穷苦的主人。 主人成天为苦兮兮的日子忧愁叹息,只见了他的这条狗,才得以一点安慰。遍体柔软的黄毛,在冬天暖洋洋的阳光下,尤显光泽。那时他抚了它,像是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一天,主人终于耐不住穷苦日子的煎迫,要把它卖掉了,指望能接济一阵子的柴米。他招来一个打狗的。打狗那时是一份专门职业,都是骑一辆破旧的洋车,一根小木棍敲一只羊角或者牛角,“邦邦邦”沿街敲着,人们一听到这声响,就知道是打狗的来了。 那天那个凶汉双手擎着他专用的捕狗工具——一只铁剪似的铁铗子(前端扣起时是圆圈状,刚好能卡紧狗脖子,令其窒息),慢慢向院中大树底下卧着的阿黄靠去。阿黄似乎睡熟了,一动不动。待走到跟前,他看清了它的眼。它也看见了他,眼睛动了一动。他刚想往上搭卡子,阿黄“嗖”地窜起,一口咬到他的脚脖,然后窜墙而去了。 阿黄跑了。打狗的被咬了不说,还已支了买狗的钱。狗没捞着,他想要回那钱。这家的主人也不愿意了:你技术不到,弄跑了我的狗,现在狗也不在我手上。 这打狗的就天天来到这家,等这一条狗,要索它的命而去。阿黄呢,就夜里回家,吃喝睡足了,天一明,又跑出去。那打狗的扑不到狗,终于不愿意那家人了。那家主人到底觉得理有些亏,还是应该把阿黄交出去。 那天夜里,他抚着又回到家的阿黄,流泪了。他说给阿黄听:我卖你也真是日子逼得没方了,眼看家里就要断炊……阿黄伏在他的脚面上,一动不动。它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他给它戴上准备好的套子,套在阿黄脖子上,阿黄一动不动。 第二天,那打狗的来了。他一眼看到拴在院子里树上的阿黄。夺命的铗子递上去,双臂撑开剪柄,前端的铗子口张开,伸向阿黄的脖子。对准了,双臂狠狠地一合,魔鬼的手掌,卡紧阿黄的喉咙。然后拖起,摔出去,撩倒了阿黄。阿黄呜鸣着,蹬着双腿,身子慢慢软了。打狗的掏出铁钉似的大针,穿了粗粗的麻线,密密的针脚,把阿黄的上下嘴唇缝了个结结实实。要知道,狗一旦被缝上了嘴,就断了它的真气,去了它的势。再用绳索简单地揽一下它的前后腿,扔在驮篓里,就搞定了。我至今仍记忆犹新,那些装在车子上的狗,蹲在驮篓里,被缝了嘴,瞪着眼,流着口水的样子。哀怜的,刺痛人心的样子。 打狗的为那几个钱,非要去索它的命;主人为那几个钱,甚至丧失了狗的良性。 故事还没有完。打狗的载着阿黄走了,等待它的是即将到来的屠杀。不止阿黄一个,那打狗的嫌不够车,捕了阿黄以后,又走街串巷打了两条狗。这时候阿黄等三条狗,在后面的驮篓里,就是我上面说的可怜兮兮的样子了。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讲述的人——上面的狗主人就是他的亲二舅——告诉我:当那打狗的驮着这三条狗走到李店村西那条小土堤的时候,后面的阿黄尖利的爪子向另一条狗抓去,两条狗一扑腾,本来就偏重的车子,掌控不住,摔倒了。阿黄扯破了嘴上的皮肉,张开了口,另两条狗也神奇地撕破了嘴,接着三条狗都挣开了腿脚的束缚,阿黄从后面窜上,死死咬住了那打狗人的脖子。以后人们看到的现场是:人被咬死了,还掏吃了他的肠子;三条狗都不见了。尽管细节上有猜测,但事情的确如此地发生了。 阿黄再也没有回来。 2017-01-2000:42 秦皇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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