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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寸土之上

2021-12-28抒情散文冰莲花

寸 土 之 上文/ 冰莲花1当这样的一个不算新颖的概念一遍遍在我的大脑中演示的时候,我竟然为此失眠了。我的思绪,如空气充盈在墙角里一只瘪了许久的气球里,在无限的膨胀。久病的母亲白天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母亲很后悔,后悔她当年想出去或者……

文/ 冰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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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这样的一个不算新颖的概念一遍遍在我的大脑中演示的时候,我竟然为此失眠了。   我的思绪,如空气充盈在墙角里一只瘪了许久的气球里,在无限的膨胀。   久病的母亲白天所说的话,一直萦绕在耳畔。母亲很后悔,后悔她当年想出去或者逃避的野心太大了。她以自己痛彻心扉的经历教训着自己,不该离开故乡。来生即便是一棵小草,也要长在故乡的寸土之上。
望着母亲闪着泪光的眼睛,我无语。我不知道能够用什么方法能驱散和减轻她的痛楚。所以我只有倾听。   当年,母亲从山青水绿的南方来到这天山脚下,是随了浩浩荡荡的支边大军来的,那关于新疆的电影,给了她美好的憧憬。她便奔了一个先到新疆安营扎寨的同学来了。于是,她便遇见了我的父亲。   诗人艾青的一首诗里写道:“灶王爷贴在腿肚子上,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故乡”多豪迈啊!我曾拿这个诗句去劝解母亲,母亲不领情,她反问我:当初想让你找个内地婆家,趁机离开新疆,你怎么说,新疆是你的故乡,你才不愿离开呢?!   母亲的诘问,让我的脊背悄悄冒出汗来,我无言以对。
2   夜幕里,我的身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但那思维的寸土之上,一粒粒种子在疯狂地萌出。   日里上网浏览。在友人的博客上看见一幅图片。图片满目山石,让人惊叹的是:山石上长有一些树,和一些小草。这些树和草,生长在这挨挨挤挤的山石上,仅靠方寸之土,维系着生存。树,盘曲的树根裸露在山石之间,或者扎在山石缝隙之中。   我不知道别人看到这幅图会有怎样的感受,但我知道,这幅图丰厚了我单薄的想象。   对于一只把家安在巨石的缝隙中的蚂蚁来说,寸土之上,可谓阔绰奢华的活动场所了。蚂蚁发现这个场所之后,欢快地在上面跑来跑去。它可以趁着晴朗的天气,晒晒自己被阴冷潮湿浸透了身体。充分舒活了自己僵硬的四肢享之后,它也会去呼朋引伴,让它们也来这样一个美丽所在,享受暖阳的呵护。   对于一粒在风中漂泊多日找寻归宿的蒲公英种子来说,这寸土之上,正好可以交付自己的一生。它安歇下来,充满欣喜。它只需等待一滴清露,一缕阳光,一丝微风。   那么,对于一个纠结在自己内心的情感中的女子来说,会是什么呢? 3
  曾经的春夜,捧读《诗经》温习那首《桃之夭夭》,为将要去游逛桃园,做足功课。读着,读着,不禁佩服起悠远又悠远的古代,那位浑身散发着素色光芒的女子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女子把所有的心事和梦想收敛起来,化作一株桃树,栽植在属于自己婚姻的寸土之上,从此她的浪漫只属于和她相守的那个人,直到,有那么一天,风轻轻吹落桃树上最后一片叶子。   也记起,曾读过的席慕容的那首《开花的树》。那个等待爱情的降临的女子,在寸土之上,长成一株开满花朵的树。希望在自己最美丽的时刻,遇见那个懂得用炽热目光爱抚她的人。
多么浪漫啊!   而在那个粮票、布票非常重要的年代,母亲不能长久地待在同学家,她必须尽快做出选择。因此,她选择了能够给她一个家的男人。至于能否合得来,有没有感情,完全放置在一边。母亲从此便在自己选择的寸土之上,建起了家。浪漫和母亲无关。   问过朋友。如果只拥有寸土,都想干些什么?几乎所有的朋友都说,种上粮食。理由非常充分:粮食是撑起我们生命大厦的支柱。只有一个朋友同时写下:麦子,玫瑰。我问朋友,这两个词语,顺序能否颠倒?朋友说,不能。   朋友的意思,我懂。   我知道,若是我拿这个问题来问母亲,我的母亲肯定也会给我这样一个答案,尽管她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 4
  提起母亲和父亲建起的这个家,作为他们的女儿,我一直觉得自己有一个难以愈合的伤口,这个伤口,是被那把叫做家的刀切开的。   小时候,父亲母亲燃起家庭战火,我只能站在一旁无助的哭泣。稍稍大些时,我学会默默地拿毛巾帮母亲擦去泪水,然后,默默地承担力所能及的家务。我常常一个人站在黄昏的山岗上,望着西天燃烧的晚霞默默祈祷,希望父母能够不再吵架,能够像好朋友茗的父母那样,相亲相爱,给孩子一个温馨祥和的家。
然而,这仅仅是个奢望。家庭战争逐渐升级,从动嘴终于上升到动手。当盛怒的父亲手里的一把菜刀划着弧线飞起,砍在我正坐的椅子的靠背上时,我彻底绝望了,我冲着争吵不休的父母发出尖利的叫声:你们别吵了!过不下去赶快离婚!离婚!   父母没有离婚。尽管仍然不时有战争爆发,尽管母亲委屈地掉眼泪,两天吃不下饭,尽管父亲连袜子破了也得自己笨拙地拿起针线缝补,我从来就没有听到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说出“离婚”二字。这一点,我至今都很诧异。   母亲老了。父亲也老了。两人无话。一个躺在床上,翻看一本已经翻了N遍的《战斗在大西北》,另一个百无聊赖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电视里正播放着精彩的节目却不影响打瞌睡。   如何才能使母亲开心些呢?我还特意问过母亲。   母亲说,一辈子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和一个不懂自己的人结为夫妻,而最开心的事情就是能够坚持到白头,给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母亲的回答让我先是感到吃惊,然后是心痛。 5   我这一辈子注定漂泊。我的名字里有个“萍”字。这是命!我到哪里,哪里都没有属于我的一寸土。母亲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总是挂着泪花。   想想也是。对于一个一心想去闯世界的人来说,自己所在故乡实在是太小了。故乡和世界相比,不就是寸土么?在故乡之外的世界里,慢慢把所有膨胀的热情消磨萎缩之后,回首望故乡,故乡的寸土之上的一草一木,早已和自己疏离。所谓儿童相见不相识,只把你这归乡的游子当成了客。且把他乡做故乡,可是行走在他乡的寸土之上,你只要张口说话,便泄露了秘密。人们还是把你当成客。   母亲的确就处于这样一种尴尬之中。   前年陪母亲回故乡,除了老舅几个老人外,没有几个能够认识母亲了。而母亲,也不认得变化很大的故乡了。在新疆,她那南方口音,就是异乡人的标签。 6
  夜晚的风吹开了虚掩的窗,吹到那串挂在书架上的风铃。风铃叮叮兀自响起,更是勾起我莫名的伤感。
伤感中,一个意识跳出来。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寸土。无论是否从故乡走失。   活着的时候,脚下站立的方寸之地属于你,死了,埋葬你一抔骨灰的方寸之地属于你。   我们行走在寸土之上,度过漫长却短暂的一生。   这之间所发生的一切,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风偶尔吹落的一粒种子。这样想,不是为一切开脱,而是......需要。 约24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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