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之魂
2020-09-17叙事散文刘秀琴
出入小区的一条小径,随着两边平房的拆迁、高楼的兴建,地势也增高了不少,原来砖砌的硬路,垫土之后,又砌了一层砖,砖缝用砂砾注满,基本见不到一粒泥土,野草一如既往,硬是挤挤挨挨地长满了路肩。 起初,我几乎天天做义务劳动,将一簇簇野草连根拔
出入小区的一条小径,随着两边平房的拆迁、高楼的兴建,地势也增高了不少,原来砖砌的硬路,垫土之后,又砌了一层砖,砖缝用砂砾注满,基本见不到一粒泥土,野草一如既往,硬是挤挤挨挨地长满了路肩。
起初,我几乎天天做义务劳动,将一簇簇野草连根拔掉。曾有几日,因身体不适,就放弃了与小草作对的念头。于是,小草借机疯长。今年夏季连续干旱,禾苗蔬菜尽管不断地浇水,但不等庄稼打起精神,水分随即被炎热烤干了,而小径边的野草,却像独自得到大地的恩宠,愈发郁郁葱葱起来。不论地势高与低,不管天气涝与旱,野草都会不卑不亢、不声不响地生长。尽管,到头来逃脱不了野火的焚烧和任人践踏、斩草除根的命运,野草,都会从容淡定、自由自在地生长。渐渐地,我讨厌的目光变成了欣赏,继而变成了感激。
从记事的时候起,我就与草结下了不解之缘。农村的童年是与草为伍的。每当春风吹绿田野,我们便像小羊羔似的,或跟在家长屁股后头,或三五成群独立行动,打猪草,挖野菜,将小柳条筐子塞得满满,得到家长几句赞赏。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家长卖晌拔草。那时候学校不放暑假,只放麦假和秋假。烈日炎炎的夏天,玉米棵子长到一人多高的时候,畦垄里的野草在青稞的庇护下猛长。中午放了学,就与收工的父母一起,拿着镰刀、草框、草绳,推着小推车,一头扎进庄稼地里,刷刷地向着野草进发。汗水浸到眼里,用衣角抹一把,尖利的叶片在脸上、身上划出道道血印,让汗水一渍,生疼生疼,根本就没有叫苦叫累的空隙,一心想着多拔一把是一把,时间就是金钱!大约两个小时光景,大框小框都装满,推车装得像小山,这才满载而归,将青草摊晒在场院,洗一把脸,喝几口凉水,拿上一块凉窝窝头,上学的上学,上工的上工,一路小跑,一般都会赶在学校上课的铃声和生产队上工的钟声之前到达。每到逢五排十的集上,父亲就利用中午时间将一捆捆干草推到集市上去卖,五分钱一斤,一个集上能卖个三块两块的,一个夏季收入三十二十,就能作为我们姐妹三人一年的书本、铅笔、橡皮的费用。曾记得,我读三年级的时候,老师让买钢笔,我就跟父亲承诺说,以后练习本可以先用铅笔写了再用钢笔写,把买钢笔的钱省出来。于是父亲狠了狠心给我花两元钱买了一支我最喜欢的金星牌钢笔。开学的时候老师让订作业本,我就用两张写完一面的纸做了前后封皮,为此,老师在全班同学面前批评我:把新衣服穿在里面,旧衣服穿在外面。引起同学一阵哄堂大笑,我的泪只能往肚里咽。读初中的时候,曾因为买不起一本1.5元的作文选,而让老师另眼相看……草,曾经是我们全家的生活寄托和全部希望!
之后,农村实行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庄稼地不再长草,家庭不再窘迫,我的学习也日渐紧张起来,所以,此后我对草也就渐渐淡漠了。工作之后,虽然也经常参加一些集体劳动,打扫卫生,铲除杂草,但草再也没有引起过我的关注。现在的生活环境,到处是水泥地面,城乡文明建设如火如荼,杂草更失去了它的立足之地。若不是所居住的小区比较隐蔽,很难见到这样一个杂草丛生的绿色长廊。对于我这样一个从泥土里挣扎出来的农村孩子来说,脱离庄稼地是最大的梦想,对草,更是不屑一顾。知天命之年,自己忽然变得多愁善感起来。对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有一种久违的感觉。不由得放慢了匆匆的脚步,目光与思维开始了与大自然的对接。
眼下,这些密密匝匝的青草逐渐成熟坚挺,结满了草籽,纷纷伸出长长的手臂,向路人展示着自己的丰盈和富有,任鸟儿啄食,任虫儿嬉戏。每天出入小径,我都会默默注视着这些青草喃喃自语:若当年有这些大片的旺盛的草,该能卖多少钱啊?这大片的茂盛的草地,简直就是一个世外桃源,一块哥伦布的新大陆!
继而,我对草油生一种敬意,甚而将其视如家珍,不舍得砍伐和践踏。
草,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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