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美

　　看到法国喜剧电影《小尼古拉》中小尼古拉和其中一些孩子，干净的服装，梳理非常整洁讲究的发型，会联想到类似于某些大人物或者某些影视剧仿佛的人物。这个联想自由随意，他们的小西服小领带，甚至小眼镜戴在某个孩子的眼睛上，都顺便会让我联想，想入非非，胡思乱想。结果就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位位同学，以及长大后的一些情形。

　　60年代出生的一帮孩子们，在一座煤矿职工子弟学校相聚，成为同学，如果不出意外，可以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学。我的同学中有一位小名叫大力的同学，小白脸上点缀着一些细碎的雀斑，头总是湿漉漉的梳理得非常整洁。脸上因为夏天的缘故，总是红扑扑的，所谓白里透红，或者如赵丽蓉大姨口吻，红里透着白，都是可以形容一番的，印象之深，几十年清晰如昨。一个小男生，一个家庭清贫中勉强温饱的状态，能让一个孩子自己调整到小头发梳理得纹理整洁，真是令人多年以后暗自轻叹。是否是一种小小的绅士风度的不自觉状态的显现呢？小小的美学典范，小小的臭美一例。

　　还有就是经济条件比较糟糕家庭的孩子，穿的衣服就比较含糊和值得怀疑，连整洁都谈不上的。做为老师，当时提倡艰苦朴素，南京路上好八连，缝缝补补又三年。这个好学，或者不用学。一个叫于来福的同学，家境好像和已经清贫家的孩子比起来稍微更清贫一些，他穿的衣服常常在班会上让老师提出来予以表扬。表扬的时候我看到于来福同学的小白脸显出红晕，小眯缝眼被荣誉漂得不似平常。感觉好极了。这个好学啊，抽空找到自己一件哥哥姐姐穿过的，传递到我身上继续服役的一个蓝色灯芯绒上衣，赶上了班会被老师发现，因为有补丁在衣服上比较明显，符合艰苦朴素范围，意外或者意料之中，被老师顺便表扬，不免也感受到了于来福同学的美好待遇，完全可以臭美，并且达到一两秒钟之久。

　　红小兵组织是名声可疑的红卫兵组织的预备队。第一批加入者，比第二批臭美多了。有幸在第二批加入，感觉臭美的劲头不大。偏巧加入戴着红领巾的队伍后，糊里糊涂被委任为中队长。比小队长大，比大队长小。左右对比之中，适逢学校举行了一次操练。大队长在办公室发话，集合操练，中队长负责口令集合与操练队伍。这个牛气，操纵几百个孩子在操场上齐步走，喊口号，站在队列边，牛气的大小，感觉比大队长还牛。虽然做到了一辈子中最大的一个官，但是不妨碍一个孩子的臭美的得意和快乐，从小时候的某一个上午苒苒传来，蔓延脑袋各个沟回和细胞。

　　还有就是女生的例子和范本让我非常荣幸，进入了一个小女生们比较漂亮，或者非常漂亮的班级。有个叫姜霞的小姑娘，是我几十年中记忆中最圆脸的小姑娘，口诛笔伐的年代，赛诗会时常也在小范围举行，各个班级都可以成为一个舞台。届时我班漂亮小丫头姜霞走上讲台，脸白皙皙的，口出绝句，斩钉截铁，好不利索。因为话短，居然记住。词云：红小兵，齐上阵，口诛笔伐赛诗来。拿起笔杆做刀枪，重炮猛轰走资派。完了。然后精神抖擞走下讲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可以只看别人的演出了。但是神态之中的臭美，我感觉已经类似于自信或者本真的样式了。

　　感觉最臭美的还是一个叫宋梅的女同学。会唱抒情歌曲《颂歌一曲唱韶山》，现在戴玉强戴大师也重新演绎过的经典歌曲，就是文化大革命中流行过的歌曲之一。小时候不懂得如何鉴赏一个嗓子的好坏，但是感觉小姑娘一唱歌，心里就有风吹过，可被其哆嗦。那么难唱难学的歌曲，其实就是听她正式演唱和平时哼哼中学会的，可见影响之深。人家小姑娘颇具大家风度，台风很好，走到台上，举手投足，显得有派。和一般的害羞男女小生不可同日而语。宋梅同学有可以听过一首歌立刻会唱的本领。人家比较谦虚，我不敢随意推断是否她因此臭美过，看到别的同学都吵嚷着听啊学啊的，我不排除或者宁愿让我在这一篇文字中，代替或者想象一下她不妨臭美一下。

　　自我的臭美之一例。去支援农村干活，不外乎就是帮农家拾麦穗，或者去一条有流沙的河道去取沙，好用在学校的沙坑中上体育课上用。劳动间歇的时候老师可能会讲个故事。有个许姓老师胆子比较大，居然闪烁其词，嘱咐一番，然后讲老电影的故事。其中讲一个叫曾泰的侦察员打入敌人内部的故事，还有女土匪喜欢上他的事情，非常抓人好奇。老师讲累了，突然转移话题，说让万里山水同学唱一首歌吧，我歇一下，再讲。于是同学们一股脑赶紧催着本小帅哥唱一首革命的小歌曲。于是选择了一首曲名《我是公社小社员》的儿童流行歌曲，演唱时居然感到了自己的奶声奶气，不过感觉和广播喇叭里的唱的非常接近，自己就原谅了自己，并且暗中臭美一瞬间，在所难免。同学们也希里哗啦一番掌声送走歌手，赶紧期待老师的再次播讲。多年后，能够看到于洋和王晓棠两位表演艺术家演出的《英雄虎胆》，感到了熟悉和亲切，因为老师已经偷偷给我们讲过了啊。听过故事的人，内心不免掠过一番臭美，对那些不知道故事情节的人而言。

　　我想让这一篇充满了真实姓名和网名的小文字，被多年来一直藕断丝连偶尔鬼鬼祟祟交往偶尔大张旗鼓聚会的同学们看到，说作家万里山水把我们糟踏成什么样子了，哎哟，写得什么黄子啊，哎哟，别说啊，还真有这么一些事情的啊。我可能在遭受攻击之余，被偶尔无意的认可，不知道是否可以臭美一下，时间可能不长，但是未必得到允许。

　　原来比较瘦弱和比较谦虚着个头坐第一排的郑志亮同学，已经成为老板和拥有了老板的外形，早就被同学们改名称为郑总。过一段时间就要命令同学聚会一场，只谈生活，不谈工作。同学们因此经常被免费吃喝。有个小时候跑步如蒙古摔跤运动员味道却偏被同学们选为体育委员的同学，现在开着自家轿车，除少量时间在为生意奔波，其余时间天天漂在街上无所事事，被聚会吸引和成为积极组织者，成为劳苦功高者被同学们经常敬酒。把原来小时候一张漂亮的小脸，演变成巨大的经常散发幸福笑容的大脸，估计不是臭美了，已经是真真正正的美。好日子是自己创造的，谁能阻挡和有必要阻挡人家的臭与不臭之美？

　　　　　　　　　　　　　　　　　　　　　　　　　　　　　2010年7月15日 　　　　 [ 本帖最后由 万里山水 于 2010-12-29 08:56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