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怯

情 怯
　　何止是近乡，现在就有这种感觉，怯怯地。
　
　　把手放到键盘上，细听还有无那种清脆的敲击声，手指沉默，思想却信马由缰。屈指算来已经有几百个日夜了，我没有动笔。在没有文字的那些日子里，我变得落寞，似风吹过无根的浮萍，那些没有梦的夜，那些没有笑的白昼，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有时想起，我的那个遥远的充盈的岁月，那些和文字相爱的日子，饱满多汁，熟透了每一天，我奔跑在草丛中田野里，和爱一起，欢笑。还有那个漆黑的夜，我奔赴在找寻文字的路上，在轰隆的火车里，和着一车人的鼾声，我醒着，梦却睡着。看着窗外朦胧的田野，什么也没有想，丝丝冰凉从车窗里渗进，我从未那么强烈的想家，想童年，想父亲，眼泪还没涌出便咽了进去。凌晨四点，一天还没有开始，我当然不能流泪，因为路在延伸，我要笑。
　　有一百年了吧，好久了，久得我已经忘记了。或许还要长，那些迷惑不解的问题总是尾随着我，我不能抛弃她们。所以会像歌中所唱，累到无力总是想要吻你，对，像个恋人一样，亲吻。
　
　　还有什么呢？
　
　　找不到答案，每天都在变。有时候，那个男孩和女孩会站在面前微笑，又是好多年了吧，他们也老了。老，多么美丽的词，像荆棘丛中开出的花。能够老也是一种幸福，老到无力咀嚼，无力行走，只能喘息，游丝般，静静地坐在胡同口的太阳下，看着行人匆匆忙忙，重复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心里笑。
　
　　有一些镜头不时闪现，是的，那些镜头，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闪过。那么多年过去了，有许多人渐行渐远，我在原地，站着或坐着，哭过或笑过，宿命般。偶尔外婆的脸在梦里出现，我是一个小女孩，瘦弱，惊不起一点风雨，打雷的时候缩进被窝里，患得患失，神经兮兮。外婆的声音有些发抖，眼神飘浮，她的身上永远都有香味，就算走远了，仍然有。父亲来回忙碌着，没有停歇，他喝酒，抽烟，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母亲无奈的笑，无力的抗争着什么。那一夜，我终于梦到了他们，没有人看到我，他们嘴角笑，眼角却有泪痕。是的，过了那么多年了，许多人都累了，静静地坐着。
　
　　我轻轻地拥抱他们。
　
　　我要变成了一棵树，迎风。因为孩子长成了我，我长成了母亲。那些皱纹，那些暗淡，那些松弛的皮肤，一直努力的萌芽，冲破躯壳，站在岁月的最前端狂笑。
　
　　我心存感激，感激时光的飞逝，感激爱，感激文字，感激有它陪我笑陪我流泪。最感激的是我还能写，还有梦，感激爱我和我爱的人，他，她，他们，她们。
　
　　把手放到键盘上，仍然是怯怯地，有音符在指间跳跃，将那些过去现在未来的梦一齐弹唱。谢谢，真的，虽然是这样那样，仍然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