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散记：胡杨正红（一）

草原散记：胡杨正红（一）

文·曹国魂


一直梦想去草原，瓦蓝的天空，洁白的羊群，卓玛和格桑花美得就不再说了，她们是另一种风景，与我去草原的心志若影若离。

凄厉的小雨下过，中秋的天气略见凉意，大片的玉米露出金黄的汹涌姿势，空气被湿气过滤的一尘不染，一路颠簸，我们说说笑笑，从张掖南关汽车站打的一路南下。

2000年10月初，和柯英、吕建荣二位，我算是第一次亲临草原。建荣去肃南草原搞胡杨摄影，做地方专题报道，我和柯英算是陪他一路度过寂寞的。小车驶过张竣公路就结束了平坦，远处的祁连山皱着双肩，极不情愿接待我们。

胡杨，你们看，胡杨叶...只听见建荣一边高呼，相机闪光灯咔嚓咔嚓的声音把我从梦中摇醒。

一片一片的胡杨林坐落在祁连山涧，经过涓涓细流，祁连山清醇的奶汁把一棵棵弱不禁风的胡杨喂养的白白胖胖，粉嘟嘟的。片片胡杨叶像栖居在山涧吸吮山泉的蝴蝶，斑斓极致。风起风息，蝴蝶的翅膀飞舞在山间。

我和柯英跟在建荣的后面，随着他的相机，给他寻找合适的角度，尽量拍到胡杨在秋天展现生命拼搏的姿态，安宁与天籁之中，千年不倒，倒而不死的倔强个性。韧性的枝条在山涧挣扎，我们用镜头捕捉它们的生存奇迹。

我们让司机在岸上缓缓行驶，我们三人在祁连山涧徒步穿越，挽起裤脚，从一个大石头上跳过去。我说，我们踩住了水的鬃毛，柯英哈哈大笑，说我不愧是写诗的料，好诗句啊。

建荣一路心智大发，相机电池换了几次，最后因为所有电池用完，我们才爬上岸，溜进了出租车。

坐进车子里，打了几个寒颤，司机师傅笑着，说我们为了拍这么个不起眼的山沟沟，尽然不怕冷，他在车里打开空调都觉得有些冷。

我们嘻嘻哈哈，顺了顺裤脚和湿了的衣服。方才觉得车子里真温暖。

第一次进入肃南，我感觉呼吸急速起来。肃南县城坐落于四山环抱之中，街面很干净，而且宽阔，矗立的楼群稀稀拉拉。本来我已经有了高原反应，望每一幢楼都觉得有些倾斜，向着自己压下来。

给肃南老友铁穆尔打电话，柯英说，他在酒家等我们。

与铁穆尔第三次见面，寒暄之后，我们和他的朋友在酒家撒马驰疆，喝的东倒西歪。

从酒家回来，铁穆尔说天气还早，不如向西去大岔牧场，看看那儿的草原。

说走就走，铁穆尔叫来一辆老式越野车，说只有这样的车前后有动力才能进入草原湿地。

肃南的天气阴沉沉的，时不时有几滴细雨落下来，有不经意的冰爽。

大岔牧场距离肃南县城不远，颠颠簸簸一个多小时就到了。临走时，铁穆尔特意叫我们穿上他朋友的毛衣，这不，到了大岔牧场迎接我们的是鹅毛大雪。西北风像刀子，直戳我们的脊骨。那把锐利的刀锋很快把天空的黑色削下来，迷迷茫茫，草原渐黑。我原本想象草原的温柔此时全无，留下上牙和下牙不住的磕着。

大岔草原以特有的态势接见了我们远方的客人。

铁穆尔见我们脸色发青，驱车赶往远处的毡房。毡房的主人正准备全家搬往冬场，毡房跟前拴着三只老山狗，嗓音发沉。后面是几头牦牛，牦牛背上搭满准备过冬的酥油、面粉、柴草。牦牛的脊背上落下来的雪很快就化为水滴，把牦牛洗的郁郁葱葱。草原上的马莲花还在努力开着，映着洁白的雪沫，那些雪花分明是一群蝴蝶，瞅见了马莲花。

毡房内雾气氤氲，铁炉子上的茶壶发出刺刺声，地炕洞口松木柴燃的通红。主人和铁穆尔说着裕固族话，我们一句都不懂。主人很快端来一盆牛奶，从炉子上抡走茶壶，拾起地上的铁锅架在炉子上。炉子里是干牛粪块和松树枝，火势凶猛，一锅牦牛奶沸腾起来，顶着锅盖，像是注意给我们看主人的热情。

酥油奶茶，我和建荣喝不惯，柯英和铁穆尔喝得津津有味，一碗接一碗大有放不下的态势。主人看出我们的意思，端来一盘子花卷和一晚炒面，重新给我们舀了一碗。原来，主人在我们原先的碗里都调上了很多的酥油和苦力吗（酥油的一种），怪不得那么难喝。

后来铁穆尔告诉我，只有贵客来了才会那么做。

草原被雪浸湿了一下，天空异常兴奋，尽管还有些阴郁，但草原的宽阔令我们的目光无限释放开来。祁连山的黛色和羞赫尽收眼底。山上的羊群和山下的牦牛像是有谁注意摆放的，错落有致。

这时，我身子顿时暖和起来，草原渐渐从我的梦想里浮出来，草原无垠无际，任目光游弋，望不到羊群，蔓延的牦牛永远是省略草原边际的符号，只有延伸，没有结束。

我用尽了力气，伸出双臂，我试着拥抱这个干净而且坦荡的大地，她包容了我的身子，接纳了我的呼吸，接纳了我的双脚。我感觉着自己的渺小，甚至狭隘，草原无限放大的自我是我赧颜与羞愧。草原的胸怀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牵引着牛羊、格桑花、云朵。她吐纳青草、牛奶、一望无垠的绿，供人打量生存。

站在大岔牧场，望着草原，我成了一个字，没有纤尘，只有迷醉清纯和向往。

[ 本帖最后由 曹国魂 于 2010-11-24 12:3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