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信笔

果园信笔 文·曹国魂
果实的历程 一只娇小的毛毛虫在果实上缓缓穿行，它看到了叶片巨大的阴影。它跟随着一束光线的弧度，没有顾虑，更远处的秋风似乎与它的穿行无关。

果实在树枝上摇晃着，阴暗的那一面总是抓住一滴阳光的水汽，久等的错过机会使果实有些沮丧。果实的阴暗面一直埋藏在树干的近处，很少的阳光推开早晨的云雾，很快就与果实擦肩而过。

阳光也有虚荣，阳光的力量懒得绕一道弯靠近果实的阴暗面，以至于果实往往在发育不均匀的结构上调整自己的位置。尽管如此努力着挣扎，阴暗的一部分显得极为没有自尊,生硬的老皮始终无法与粉黛之流的色泽相提并论，那一部分如同一个人冰冷的潜意识，没有希望找到歇斯底里的释放。

果实的阴暗面是冰冷的。

春天的时候，一柄一柄的花朵被树枝发现，这些攒动的花朵保持着统一的开放，统一的色彩，一奶同胞，手足之情。一只蜜蜂飞来，花朵相互谦让，它们尽可力量引导一枝的花朵都匀速向果实前进，这条弯曲的道路上没有捷径，花朵昼夜不分，没有拥挤，没有怨气，肩并肩，手拉手，春寒料峭的冷风里，歪风斜雨里，它们一直在暗暗行走。

土地里潮气进入树干，接着花朵也渐渐褪去了羞涩。花朵浅浅的笑魇惊动了果园。果园把大量的水气揽进来，花朵从一个玉玉亭亭的少女变成俗世不分的少妇，果实妖娆而狐媚。靠近果园，能听见果实放荡的声响惊得一个夏天的燥热久久不愿离去，果园的半截墙垣大张着嘴，把一些果实的风声和谣言喋喋不休的炫耀。

果实的青涩在果园里流动，它们日渐沉重的身躯使树枝有了向上的支撑力，幸福的树木享受来自自身的不适。树木期待已久的喜悦之时无止尽的果实在它们身体上的砝码，一天天扭曲它们笔直的身子。果实在枝上跳动，它们全然忘记自己，一不小心，当一只果实掉在地上，树在刹那间木然，甚至望着无奈的果实而伤感，无奈这些顽皮的孩子，夭折在自己的撒野。

此时的树木稍稍有了减负，而那些保守，一向沉默寡言的果实使足了浑身的解数，它们有了生长的空隙，树木经历了蔬果的揪心痛苦之后，更加溺爱这些贪婪的果实，放任它们在自己身体上作践。树木把果实举过果园的高度，更高处的蓝天白云凝聚成一个粉团，在果实看来，那才是它们安静的栖所。

树木失去春天的娇气，它们近似宁静，呼吸带着叹息。整个身子在弯曲，过于背负的重量明显使树木有了苍老的痕迹。树木和树木之间也没有了仇怨，它们试图相互抓住对方的手指，聊一些过去，聊一些蝴蝶蜜蜂，聊一些争肥抢水的不光彩的岁月。

但这时候，所有的树木都不愿说将来，果实与树木的分离，将来对它们只有眼泪。

果实掉在地上

想当时，一只苹果掉在牛顿的头上，沉默在物理界的万有引力定律突然被果实砸出来，我为果实的诡秘而惊艳，为果实的城府而敬慕。为什么花朵掉在牛顿的头上是自然现象，而果实就有了往牛顿头上掉的机遇是发现。

一阵风吹落花朵，花朵烟消云散，随风而去，无人瞩目。花朵娇艳的时候令那么多目光滞留、骚动。而果实的清香仅仅和花朵的一味之差，竟然高贵了许多。

望着地上的果实，原来是果实的重量使果实自身有了价值。

最早掉在地上果实被人发现，它们远比果园里的任何一只果子都诱人。它们的艳丽补充久违的单调目光，它们扑鼻的香气诱惑着味蕾烦躁的神经。

掉在地上的果实捡起来而后又被人遗弃。它们艳丽的外表里隐藏着几只蠕动的幼虫，而这些香气就是从最早腐烂的地方发出来的。幼虫已经在果实的内部驻扎的太久了，身子臃肿，尖尖的嘴巴贪婪的吮吸着果汁，一副幸福感。

树上的果实煎熬着阳光的烤制，它们每动弹一次都小心翼翼。它们往往都是目光短浅，没有志向，躲在树枝的背后，唯唯诺诺，面对一阵秋风，战战兢兢，得瑟不已。

树木也是用别样的目光看着这些果实，它们傲慢倔强的脾气不慌不急，秋天它们与树木的分离似乎很遥远，或者爱理不理的样子。它们蹲在树枝间，矜持而且有些稍稍腼腆，显出不谙世事的气势。

掉在地上的果实肝脑涂地，被脚步碾压，原来簇拥的蝴蝶蜜蜂不见了，继而是大批量蝇蛆群起群落，先赴后继，络绎不绝。树木闻着果实发出的腐蚀味，扭过脖子，不知道是自责还是悔悟。

总之，一个夏天总有一些果实掉在地上。 [ 本帖最后由 曹国魂 于 2010-8-29 17:2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