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妈妈妈身边

　　
　　　 　坐在妈妈的身边
　　 文/梅林
　　妈妈来了。我先开电视，没有好节目，又到网上搜索，放妈妈喜欢看的黄梅戏。妈妈躺在沙发上看戏，我掇条矮板凳，挨着妈妈坐下，继续给学生改作业。
　　我和小妹夫，都住在街上。妈妈知道我们忙，轻易不肯过来。妈妈快八十岁了，还一人住在山里。我们不放心，把她接来，她住不到两天，就要走。今天，妈妈却不请自到了。进门就问：“你小妹子说，你要开刀？”这才明白，妈妈是来看我的。
　　不久前体检，查出胆囊息肉，医生建议把胆拿掉。我有些拿不住主意，就把这事跟也是当医生的小妹说了。经过详细询问，知道如果没有痛感，也可以不做手术。妈妈耳朵背，没听清小妹的话，就着急起来了。要赶来看看，她这个儿子，到底怎样了。
　　我说：“不用做手术的。”妈妈没听明白，怪我说：“哪能不做手术？”我又说：“我好得很，不要紧的。”妈妈还是没听明白，差点要冲我吼了：“还说不要紧，你都瘦多了。”我知道解释不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妈妈边看戏剧，还边顾着我。天有些热，妈妈为我打开电扇。我不习惯吹电扇，就对妈妈说：“还是你吹吧，我不用的。”妈妈用粗糙的手，摸着我的脖子，说：“还说不热，汗浸浸的呢。”我坚持不要电扇，妈妈也就算了。我背对着妈妈，但能感到，妈妈一直看着我。虽然自己也有了儿女，作为儿子的那种依赖性还在。坐在妈妈身边，心里特别踏实，也特别温暖。
　　我喜欢坐在妈妈身边。以前在山里工作，小妹是我的学生，把我带到她家里。妈妈烧了一桌好菜，就坐在我身边，不住地为我夹菜。还备了好酒，不用多劝，我就喝醉了。酒醒了，我还不急着走。妈妈的慈祥，像无形的手，把我揽住了。妈妈端来椅子让我坐，我把妈妈让到椅子上，自己则像今天一样，掇条矮板凳，挨着妈妈坐下。妈妈不把我当外人，把自己的家事，一点一滴地说给我听。
　　挨着妈妈坐，能不断得到幸福。到山里的头一年，我二十岁的生日时，妈妈打了四个荷包蛋，下了一大碗面条，端到我手里，还看着我吃。我就坐在妈妈身边，斯文地吃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但内心早就沸腾开来了。还是好多年前，奶奶煮过面条，为我庆生。我有了久违的那种感觉，就把妈妈当成了亲人，虽然那时，妈妈只是我的准岳母。
　　记不得有多少次，坐在妈妈身边，独享着那份亲情。我在外面受了委屈，比如那次让一个当官的家长威胁了，当时我无所畏惧，坐到了妈妈身边，却止不心酸起来，泪水哗哗地流下来。与妻子定亲时，按照当地风俗，男方要拿彩礼。我身无分文，借了一千块钱，当着众人面，交到岳父手里，岳父又交到妈妈手里。妈妈借机悄悄把我拉到房里，把彩礼塞到我手上，还说：“哪里借来的，还到哪里去。”几个姨妹，不喊我“姐夫”，都喊我“哥哥”。不用说，这是妈妈吩咐过的。我是妈妈的女婿，更是妈妈的儿子。接过彩礼时，我就扑在妈妈的腿上，轻声地喊着“妈妈”。
　　“东也是灯，西也是灯，南也是灯来北也是灯，四面八方闹哄哄。”黄梅戏转入高潮，妈妈看得很投入，还笑出声音来。我从记忆中走出，转过身来，陪妈妈一起看。儿子比戏更重要，妈妈丢下戏不看，跟我说起话来。总是家长里短的，听过上百遍了，却不厌烦，始终那样亲切。
　　吃中饭时，我和妻儿都围着妈妈，觉得这才是完整的家。妈妈边吃，边说着我的事。“出了梅（雨天）才开刀啊，对刀口子好些。”吃过饭，妈妈就要走。临走时，还不忘叮嘱我：“莫不开刀啊。开刀的时候，妈妈再来看你。”
　　我在想，真要开刀了，妈妈定会像以前那样，熬了米粥，一匙匙地送入我的口中。坐在妈妈身边，我不会感到病痛。粥香悠悠，浸润着我的身心。
　　　　
　　 [ 本帖最后由 geng167 于 2011-6-28 11:2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