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情事（三）——木瓜熟了（修改稿）

木 瓜 熟 了

■董万军
去年村支部选举换届的时候，当了十多年村长的刘成落马了。或许是猛然间承受不起这种没有预期的心理落差，这个在群众心目中精明得连头发丝都变空了的能人，趁大家都在想尽一切办法讨好新任村长的紧要关口，却悄无声息的去了省城。

刘成老婆说他是帮自家表哥开挖掘机去了，还说那表哥承包的工程很大，估计一年半载都搞不完。乡亲们得知刘成去省城挣大钱去了，很是羡慕，隔壁国川他娘隔三差五的总要跑到他家，“他婶子啊，俺家那‘球’娃子在家都闲两三年了，改天你也给他成叔说道说道，给俺们在那儿也找个营生吧……”

秋收过后，刘成从省城打回电话说那边工地上缺少几个能拎泥瓦刀的劳力，消息一传出，整个村子就沸腾了起来，前来刘成家献好的人们络绎不绝。自然，国川作为这些人群中为数不多的年轻人，就主动担当起了进军省城的首领，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召集了十多个劳力。 大家临行前的头天晚上，刘成的老婆怀里揣着一大包鼓囊囊的东西跑到国川家，说省城那边东西忒贵，刘成走的时候带的棉衣不多，昨天特意去集市上买了几件棉衣，还特意买了两条防盗内裤。

“老成子邋蹋惯了，在家时老是丢钱，现在出门在外，这钱又没地方搁，只能随身带着了……”

国川他妈“噗哧”笑了，“他婶子，你可真有心，你咋不再买把锁，干脆把俺那成兄弟的裤腰带也锁上算了。”

那女人也随口应和着：“成子那家伙，天生木纳，俺放心……”

坐在一边的大壮半天甩出来一句：“都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说不定刘成那条急猴儿这会儿不知又在哪儿使蛮劲儿呢……”

刘成老婆抡起脚边的劈柴棒子撵着大壮，“日你大姐，你成哥在你大姐那儿使劲了吧！看我今天不把你阉了才怪……”

所有在场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末了，那女人又掏出一个罐头瓶子对国川说：“你成叔有痨病，粘点凉气总咳嗽，这是俺前天从木瓜树上摘下的木瓜，还不熟呢，有点涩，俺用蜂蜜刚腌过的，你给他说，每天睡前记着嚼几片，这东西治咳嗽灵验着呢……” 国川他们走后，村子里因为少了一帮咋咋乎乎的男人而清静了不少，农闲的时候，一群小媳妇总喜欢来到刘成家的庭院坐坐，一来打听打听省城那边的情况，毕竟人家刘成的表哥是包工头，大家都乐意到这里获得自家丈夫的消息。二来刘成家的院落亮堂，因为他们家没有圈养牲口，比起别人家满院子的猪屎牛粪，这里要干净多。

刘成家的院墙里头有两棵树龄不小的木瓜树，据说是当年刘成结婚的时候栽的，快二十年了，这两棵木瓜树长得很旺盛，碗口大的树杆托起庞大的树冠，一值伸展到了院墙外面，每年立冬过后，满树挂满了黄澄澄、香喷喷的木瓜煞是好看，墙外的行人总会驻足赞叹：“这家人真有福分啊！”所以，大家都十分乐意坐在刘成家的木瓜树下，一边闲聊，一边织着毛衣，一年四季，木瓜树下的那片地总是光光溜溜的。 自从上次刘成老婆托国川往省城捎去第一瓶蜂蜜腌的木瓜后，这勤快的女人又先后拾掇了一些。木瓜到了冬至过后才会真正熟透，在树上挂着的木瓜经过风吹雨淋，很容易掉落，要想让木瓜在树上自然熟透确实是件很难的事。可是今年，这两棵木瓜真是出奇的善解人意，经历了两场雪冻，树上竟然还挂着三个又圆又大的黄木瓜。于是，刘成的老婆逢人就说：“俺家的木瓜长志气了，知道老成子今年不在家，非等着人回来再熟透啊！不过，老成子就喜欢吃俺家熟透的那东西，不涩，还甜呢……”

到了年底，国川他们一伙人，干完了第一批工程，从省城回来了。在人群中，没有找到刘成的影子，按照常理，大家应该给刘成的老婆带来好多自家丈夫的消息，可是，事实上，大家回来以后却很少提及刘成这个人。那些平时经常来刘成家木瓜树下织毛衣的女人们似乎也不再留恋那个热闹的庭院了，再后来，就听说刘成学坏了，在省城包了小姐，据说，那女的年轻漂亮，还是正二八经的城里人，大家回来前的头一天大壮还看见西装革履的刘成带着一个金发女郎在工地上溜哒呢。 原来，刘成去省城后并没有帮表哥开挖掘机，凭着机灵的脑袋瓜子，不久就做了公司的一个部门助理，前后一年的时间，帮表哥的福分，确实挣了不少钱，第一个工程完工后，正值酷暑，刘成给表哥提出想回家看看，等秋收后再来，可没曾想却遭到了表哥的笑话：“想女人了吧，这外面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何必非要费心费神的跑回家去啊……”

当天晚上，刘成被表哥带进了工地旁边的一家洗脚城，从里边出来的时候，第一次出入风月场的刘成一脸羞涩，站在繁华的闹市街头，这个平日里略显憨厚、木纳的男人竟然迷失了方向。随后不久便在工地附近租了房子，还领回了他的第一个“小姐”。

从此，这个在老婆眼中叫人放心的男人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往家里打过。

从省城回来的那些男人们，依旧像往常一样出没在自家的田间地头，偶尔大家在村口的菜地里也会遇见刘成的老婆。那天，那女人还在河边问大壮：“老成子的痨病好些了不？你们走的时候，他说啥时回来了不？”

“嫂子，成子哥说了，下个月就回来，赶上回来喝腊八粥啊……”那女人便放下装菜的竹筐，扳着手指头念叨着：“快了，快了，俺回家得把那木瓜摘了，提前腌上，总算长到时候了，都熟透了啊！”

[ 本帖最后由 董万军 于 2010-3-28 21:57 编辑 ] 爱情, 背叛, 留守老婆, 守候, 乡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