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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麻子

2021-12-28叙事散文寂寞沙洲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20 编辑

麻子麻子,是一种农作物,形似芝麻,枝高1米以上。种植方式两种:进行密植,则长势高,分叉少,成熟季节割下,将秆用水浸泡数日,再将皮剥下,即成麻。进行疏植,……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8:20 编辑 <br /><br />麻子


  麻子,是一种农作物,形似芝麻,枝高1米以上。种植方式两种:进行密植,则长势高,分叉少,成熟季节割下,将秆用水浸泡数日,再将皮剥下,即成麻。进行疏植,则分叉多,多用于采集种子。农作物麻子的籽实,可食用(嗑食,猴子尤喜)、榨油、包饺子、药用,所产籽粒同绿豆大小,外壳坚硬,内肉质香,可用于榨油色泽暗黄,味道悠香。

  看着关于麻子的资料,忽然有点迷惑,密植的就仅用于产麻,疏植的用于采集种子。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故乡的麻子在种植方式上没有区别,只是在成长的过程中才像孩子一样慢慢显示出她的性别。

  此刻,这点淡薄的文字似乎覆盖不了记忆中的那一片片的葱笼。记忆深处的那片安静沉稳的绿在这个冬天的清晨一点点洇开,似乎空气里又弥漫着那缕醇香,因为那种香味几乎覆盖了我的童年。

  故乡的人们土地少,当然没有给麻子留下广阔的空间,那些三尖八拐的地方,那些贫瘠又偏远的地头,故乡人会种点麻子。当然麻子和小麦、土豆比起来,她算是可有可无的。

  麻子的生命力很强,只要随意丢下一把种子,她都会葱笼出一片绿来。故乡是个干旱少雨的村庄,到了缺水的季节,小麦无精打采,土豆怏怏不乐,可是麻子依旧很茁壮。她长到七八十公分的时候她开始分叉,翠绿的叶子显得很很抢眼,叶子很辽阔很大气,像孩子的手掌密密匝匝生长着,并且颜色翠绿,叶子也不是很光滑的,似乎女孩子平整的脸上长了许多麻子一样。

  等到了夏天的时候,这时候的麻子很自然就开始分成两种,当然一种是籽麻,一种称之为花麻。籽麻显而易见是结籽的麻子,花麻是只开花不结果,可是她的开花当然是为了籽麻结果。当麻子开始打花苞,密密麻麻长出许多绿色的小小的花苞,因为她的繁殖能力很强,一棵麻子只要分叉的地方都可以打苞。等到籽麻开花的时候,这时候的花麻已经飘飘洒洒开出了一树的淡黄色的碎花,麻子就像是一颗繁茂的树,花是黄色的,不是大朵的开,可是开得很抢眼,很密集,密密匝匝很拥挤。一阵风过,花麻就如一条黄色的穗子在风中摇曳,这时候她开始传花粉了,它自然就把花粉传到籽麻上了,当然这时候的蝴蝶、蜜蜂也少了凑凑热闹。等籽麻受精以后,籽麻也开出星星点点白色的小花,花期过后,籽麻结子之后,这时候的乡情们就开始抽掉花麻,花麻也长得像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有一米多高了。农人把空间留给籽麻去长,麻子的果实很密集,互相拥挤着,拥抱着,簇拥着,热热闹闹开始长。

  而花麻被抽了以后运回家,放在潮湿的地方沤上,过上一段时间,几乎就变成了颜色,茎杆上面是斑斑驳驳的黑色,似乎也像是白净的脸上长了些麻子。

  等待庄稼都收了的时候,这时候的籽麻也成熟了,她的小小的果实依旧被紧紧包在绿色的包裹中,就像是核桃一样。等到农历八月十五日左右,这时候麻子的叶子开始发黄了,成熟的麻子外包装也变得绿中透出黄,一种成熟的黄。这时候的孩子最喜欢凑到跟前,越是结在下面的果实越是成熟的早,孩子们挑选看上去最黄的,用手轻轻搓揉,麻子那暗黄略带褐色的果实就从他们贪婪的眼里滚动在孩子温暖的手心里,尝一颗,口舌生津,滋味醇厚。当然这时候田野里的麻雀也早就不客气了,找准机会就会饱餐一顿,所以故乡人喜欢在旁边扎个稻草人看守那点果实。

  麻子从不给农人添麻烦,等籽麻完全成熟了之后,这时候田野里已经是一片空旷了。她被运到家里,就那样晾晒着,在阳光的热烈拥抱下,这时候的麻子也就主动脱去了她的外套,露出她们质朴而又不很明朗的容颜,农人们用一根棒子开始敲打,一会儿麻子就乖乖地脱掉了她的外套,活蹦乱跳蹦出来了。

  那一天,家里一定会给孩子炒一次“麻子炒麦子”,那是小时候最好的零食。麻子和麦子炒的时候还不能同时炒,等麦子炒得颜色微微发黄时,把麻子倒进去,过上一会儿,麦子的清香中就夹杂着麻子的醇香开始飘荡,当然炒熟之后,麻子有了麦子的味道,麦子沾了麻子的气息。

  那时候,我们喜欢装在兜里,一粒一粒精心地吃,仔细地咂摸,那分香味充斥着整个村庄。那好像就是故乡的味道了,甚至就是童年的味道,滋味醇香而又绵长,在粗茶淡饭中,麻子的清香就显得格外醇厚。

  到了八月十五过后,粮食进仓,土豆进窖,男人们开始蹲在街头下棋、聊天,女人们也开始拿起了久违的针线。农民的闲散时光都握到自己的手里了。女人就会给那些沤下的麻子剥皮,只要从中间随便掰段,这时上面的皮是柔韧的,女人就从断裂的地方很自然地剥下来了。女人们就开始搓着麻绳,在小腿上搓或者是手上捻,总之那是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几个女人坐在一起,一边说着家长里短,手头却一刻也没有闲着,麻绳在她们的手头一点点变长,就像是手头的细水长流的日子,似乎总也流不完。

  麻绳搓好之后,她们就开始准备孩子的鞋子,当然这时候先准备的肯定是孩子的棉鞋,她们照着鞋样,比划着,然后用那些破旧的布头打上许多褙子,也就是用糨子把那些破旧的布头一层层粘起来,等晒干了,就可以做鞋底子或者是鞋帮子了。等弄好了,就用麻绳开始纳鞋子,麻绳纳的鞋底子很结实。有时鞋子都穿破了,那些针脚依旧完好。那时候的麻绳对故乡人来说是很重要的,因为每年大人小孩要穿许多双鞋子。

  到了过农历十月初一的时候,故乡人要给先人烧纸,这时候的纸不去坟山烧,就在自己大门上烧,叫做野纸。几乎家家户户都要蒸包子,许多人家都要蒸麻腐包子。

  当然在十月初一之前,女人们先把麻子磨碎,然后放到水里面,这时候麻子的壳就飘到水面上,细心的女人还用很细的一种萝子进行过滤,这时壳就全部到了萝子上面,而乳白色的肉质就到了下面。等过滤好了,就放到一个盆子去蒸,蒸上一段时间之后,水自然到了下面,而麻腐就如一块豆腐漂浮到水的上面,这时候的麻腐就做好了。等放凉了,她就像豆腐一样细腻而柔软,只是颜色没有豆腐那么清亮,是柔白色,这也许就是叫麻腐的原因吧。

  故乡的女人就开始蒸上一锅土豆,等蒸熟之后去皮,然后剁成土豆泥,这时候就把麻腐也剁碎,掺和在一起。土豆的白和麻腐的浅浅的灰融为一体,然后就开始加各种调料,花椒面、姜粉、食盐、葱花等,最后搅拌均匀之后再放入少量的植物油,这时候就可以包了。

  这样的包子不需要很长时间,因为馅都是熟的,一会儿就好。那一天,第一锅孩子是吃不上的,先进献在家里一个重要的地方,当然最好是有祖先牌位的地方,等着晚上烧纸的时候用。到了第二锅蒸好的时候,孩子就可以放开肚子吃了,土豆的淳朴的香和麻腐那种质朴的香混到一起,那种滋味岂一个香字了得。吃麻腐包子几乎不蘸任何佐料,因为不管是醋还是辣椒都会改变那份原汁原味的香,那是我们童年人生的一道盛宴。当然,麻腐做好之后,还不怕冻,一个冬天都可以这样吃饺子。家里来重要的客人,再没有什么可以招呼的,麻腐饺子也许就是故乡人最隆重的待客方式了。那样的饺子是吃到的最香的饺子。

  此刻,当我敲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似乎又嗅到了麻腐饺子那一缕清香。小小的麻子,牵动着我们童年大大的生活。因为生命里弥漫着那缕清香,脚下踩着一地的温暖,送走了那么多的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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