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那抹石榴红

刘芝英

　　老家的院子里，种着20多棵石榴树。每到春来，石榴树就会绽放出密密的淡红色的嫩芽，当嫩芽慢慢变绿的时候，树上就开满了火红色的小花朵，红得就像点燃的一簇簇小火苗。火红的花瓣掉完后，花托就会慢慢膨大，长成一个个果实，红彤彤的挂在枝头，摘下一个剥开，红红的籽粒像一颗颗晶莹透亮的玛瑙，让你馋涎欲滴。剥下一把丢进口中轻轻一咬，汁液四溢，又香甜又解渴。

　　上学的时候我是一个典型的书呆子，常常看书看得废寝忘食，面对满院红彤彤的石榴，我除了欣赏之外，很少伸手摘来吃，总是母亲摘了来递到我的手里，我才会吃上一个。现在才听说石榴是一种比番茄汁、维生素E更有效的抗氧化果汁，是治疗腹泻、出血的佳品，还有非常好的抗衰老和防治癌症的作用，便后悔当年没有多吃一些，因为几年前母亲已将石榴树全都砍了。

　　我看着变得光秃秃的院子很是怀念有石榴树的日子，石榴树大部分时候都是红色的，红色的嫩芽，红色的花朵，红色的果实，光看看都能让你内心充满温暖。

　　树上总是聚集着很多麻雀，天天闹嚷嚷的。燕子也飞来我家屋檐下做窝，有两只燕子甚至将窝做到了我家堂屋的吊灯线上，我将这件奇事告诉同学，同学说什么也不相信屋子里会有燕子垒窝，我便与她打赌，让她亲自去我家验看，如果有，她买一本书送我，如果没有，我买一本给她，结果当然是她输了，就这样，家里的燕子为我赢来了我早就想买又没钱买的巴尔扎克的《幻灭》。

　　没有了石榴树，麻雀也不来了，院子里显得非常安静，静得我都有些不习惯了。问母亲为什么要砍树，她说这些树都老了。我虽然心中遗憾，但树老了，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前两天父亲来到丽江，闲聊的时候说起过去家里的那些石榴树，我不仅又感叹母亲为何要将那些树砍掉，因为当年那些石榴树不仅让我家的院子增色不少，还为我家带来了不错的收益。我家的石榴个大、皮薄、籽甜，比市场上卖的皮厚得很难剥开的石榴相比籽粒要多得多，所以每年都有人上门收购，八几年的时候每年就能卖到800多元，现在就更不用说了。而且果树只要种活，就只需偶尔施一点肥，干旱的时候浇点水，跟喂猪喂鸡比起来要省事得多，又能美化家园，相比之下，我是更愿意种果树的。我悉数了种果树的种种好处，希望父亲能继续种些石榴树，不要让院子那么荒着，父亲这才说母亲砍树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因为有一次住在山上的舅舅来家里玩，说那些石榴树叶掉在地上脏死了，母亲为了面子就将树全砍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农村人会如此奢侈，竟然将落叶当成垃圾，哪里知道这些落叶曾经给过古代诗人多少灵感，写出了多少让人浮想联翩的诗句，比如范仲淹的“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司空曙的“雨中黄叶树，灯下白头人。”王勃的“况属高风晚， 山山黄叶飞。”马致远的“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白朴的“青山绿水，白草红叶黄花。”纳兰性德的“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等等等等，想想看， 如果不是这些落叶，哪里会有如此多意境优美的诗句呢？

　　但是这些我又如何能够跟他们说得明白，只能让那一抹艳丽的石榴红在我心中飘拂，留在记忆深处，回想起来的时候咂摸咂摸罢了。

　　

[ 本帖最后由 刘芝英 于 2010-3-2 08:57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