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年代的错位婚姻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16:55 编辑 <br /><br />　　文\曾经沧海
　　那年我19岁，在升学无望，参军招干没份的窘境下，心中自然不自然的想到了那结婚生子的生生息息人生过程。
　　某日，村里的驼背张奶奶来到我家，说要给我说媒。
　　我自幼丧母，父亲长年哮喘、咳嗽，一到冬天就怕风怕雨。我从七、八岁就开始煮饭炒菜，洗衣涤纱。到了冬天，凛洌的山溪水咬得手指生痛。衣服浸在水里如牛皮,硬梆梆的，揉搓都不听使唤。手指红肿如葫萝卜,弯屈都不自如，稍一使劲就皲裂霍霍，潜潜地渗血。望着一水盆衣服,我常常愁得直抹眼泪。爹就安慰我：将来长大了给你讨个老婆，给你煮饭炒菜，洗涤衣服，还给你煨脚生孩子。
　　如今真有媒人踏进家门，心中就好一阵窃喜。
　　驼背张奶奶压着嗓子同爹嘀咕，说女方不需彩礼，只要我答应一句，女方就可过门成亲，还说热锅热灶，我马上就可以做爸爸。
　　我一头雾水，不知驼背张奶奶在说些啥。我稀里糊涂说先看看女方再说。
　　翌天，驼背张奶奶的身后就跟着一位畏畏葸葸的姑娘，步子沉沉地走进了我家。
　　姑娘扎着两条粗黑的长辫子，穿一件宽大的印花格子衣服，一双眸子忧戚戚的躲躲闪闪不敢正视我。
　　驼背张奶奶告诉我，姑娘姓兰，名花。我突然发现兰花的肚子有点肥大，且有意把身子缩得紧紧的。驼背张奶奶察出了我的神情，脸上就趴着一丝不可名状的笑意，说不瞒我说，兰花怀上了。
　　我脑中轰地响了个炸雷，一种愚弄屈辱，上当受骗感充斥心头。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婚姻的第一站竟碰上一位大肚子怀胎婆。
　　那年在会同县与绥宁县交界处修一条公路，一支工程队在兰家寨住下，说要请一位煮饭的，兰花就被请去了。后来兰花的肚子莫名其妙地隆了起来，说是跟那位副队长有染。再后来兰花就跟着那位副队长跑了。娘家人死也咽不下这口屈辱气，发动族人硬是把兰花给生擒活捉了回家。
　　兰花哀凄凄地望着我，那眼神告诉我，只要我应承一句，那腹中顽硬屈辱的小生命就有了着落。
　　但我无法面对这屈辱的现实。
　　我说兰花你先回去吧，待我好好想一下再回你的信。
　　兰花三步一回头地回去了。
　　晚上我碾转反侧，久未成眠，兰花的“过错”、不幸，与我构不上因果关系，我没有理由也没有责任去承担这份责任。为了让兰花死了这份无果的等待，我给她写了一封信。
　　所谓信也只是录了两句古诗
　　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
　　兰花很快给我回了信，她在信中说，我是一个有理想有志气的人，将来肯定会做一番事业，而她是一个残花败柳的二路货，无法同我般配。
　　为此父亲同我大吵一场，说兰花哪点配不上我，不就是肚里有了货么？养大了孩子也会亲爹亲爸的叫得忒甜。再说像我们当时那样穷困的家庭，要讨个黄花闰女也实在难。
　　我不想伤父亲的心，也不想同父亲争辩，只说心里闷得慌，想去外面散散心。当时巫水河下游要修一座电站，我瞒着父亲修电站去了。
　　后来听说兰花嫁到了一个老远老远的地方。
　　再后来我当了教师，手执粉笔书写自己的人生。若干年后，我的班上转进来一位女生。女生好面熟，左思右想，我想到了兰花。难道是……我不敢再往下想。
　　我问女生的母亲的名字叫什么，女生沉呤了良久，说她叫花花，母亲早去世了……
　　我陷入了无止的沉默，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大肚子姑娘，我仿佛听到了一位远去姑娘的哭泣声……
　　花花没有什么亲人来看她,记忆中只有一位外公到看过她。
　　她经常为交不起学费，伙食费犯愁。
　　终于有一天，她提出要退学。
　　我死劝活劝都劝不住，她执意要走。我一时束手无策。
　　我跑去找校长，硬硬地说：花花的学费、伙食费我垫上。
　　当校长用疑虑的目光看着我时，我又填上一句：不管花花读小学、中学，还是大学，花花的学费、伙食费由我出，都记在我的帐上。
　　我未能留住花花，花花还是悄没声息地走了。
　　我在心里为她祈祷：花花你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