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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走在东北——天池

2021-12-28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膝盖跪到地面的那一刹,剧烈的痛感使得我几乎站不起来,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山顶的呼叫声。我抬起头来问同伴:“他们是不是看到天池了?”距我五步远的同事站在雾中:“你还好吧?”我奋力站起来,用力甩脚,脚踝被扭了一下,又酸又痛,但最痛的还是膝盖。我坚……
  膝盖跪到地面的那一刹,剧烈的痛感使得我几乎站不起来,与此同时,我听到了山顶的呼叫声。我抬起头来问同伴:“他们是不是看到天池了?”距我五步远的同事站在雾中:“你还好吧?”我奋力站起来,用力甩脚,脚踝被扭了一下,又酸又痛,但最痛的还是膝盖。我坚持问已跑过来的同伴:“他们是不是看到天池了?”同伴看看弥漫满山的浓雾:“不可能吧,这么大的雾。”五步开外就只能看到一个个模糊的影子,我也确信,这样的天气,根本不可能看到天池。   我随着同伴一拐一拐地往下走,几步后,脚踝不再酸痛,膝盖却还是痛得让我想落泪。其实那就是一个小小的坎,可能不足五公分,我不知为什么自己会摔在那里,而且还如此痛。我担心髌骨被摔裂。有同事一个不小心,跪到台阶上,髌骨就裂成四瓣,到办公室后,路都不能走了,一条腿被捆着直直的足足包了三个月。   这是在长白山。雨衣在风中猎猎作响,风异常猛烈,很多雨衣被撕拉成碎片,在风中翻飞。前方除了雾还是雾,隐隐约约能看到几个或黄或蓝的人影。黄色的是雨衣,蓝色的还是雨衣。在山下,导游一再说,山上不能打伞,因风大,打伞的话很容易成为降落伞,连人带伞一起被吹落山崖,而山上又说不清何时有雨,因而人人都买了雨衣。但山上没有雨。我们穿上雨衣,只是为了挡点风,保存身体的一丝暖意。这里不过海拨二千多米而已,我去过海拨四千六百米的地方,冰天雪地,还有耸立了亿年的冰川,都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冷,也没有被这样的风吹过。我一直以为,大风会吹得林妹妹此类弱质举步维艰,却没有想到,我竟然也会被风吹得偏偏倒倒,走路都困难,没有因此感念在这高山之巅感受到身轻如燕的滋味,而是分外担心自己成为自由落体,担心果然是正确的,我跪在了地上。   我对这一跪耿耿于怀是因为膝盖痛得厉害,而且心里惧怕。小时候,跑步时被一块石头绊倒,髌骨就裂开了一条缝。现在这条缝当然已长好,但我担心它又裂开。如果不能走路了,那又怎么办呢。   终于走到车站,好不容易坐上吉普车,急忙从包里翻出创可贴——我非常清楚地知道,火辣辣的痛是因为皮被擦破了,而痛得走路都有些不便却不知是为何,只能祈祷:我的髌骨完好无损。 车往山下走,据说这条路有七十二个拐,不过我没有心思数,因为已被车子晃得东撞一下身边的人西撞一下车门,怎么都无法稳住自己的身子。   一个小时前,我们也是坐在吉普车中往山上走。那时,车子也东摇西晃,但我有心情留意窗外的景色,从底处往高走,窗外也就从层层的林过渡到遍野的花,张目望去,是连绵广阔的山脉。每一眼看到的都是绝色,任意拍摄下来,都可成为电脑的桌面。如是往昔,我必定要因不能为这样的景色留影而叹息。但这一次,我认定了这只是前奏,只是过门,最美的景色必定在我们即将到达的山巅,因而,我平心静气地等。   两个小时前,大巴进入长白山范围,路两旁的景色十分宜人,野百合在路边明媚地开放。我伏在车窗边,浮想联翩。   我读小学时,就知道有座山名长白,有篇课文写的就是它。我想它又长又白,终年被白雪包裹。课文中的它犹如世外仙山,美丽是必定的,丰饶也是肯定的,重要的是它所处的地理位置,使得居住在数千公里之外的我和它天各一方,好像永远也不会有交际。   对于无法抵达的地方,就算心存向往,我也会在心理上漠视它,以使自己少一些渴望,而能够淡然宁静地走在自己的轨道中。这种心态,就如对待一份不可能得到的爱,就如向往一子一女绕膝的快乐,就如希望亲人永远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心愿……明知不能够,就只能选择不去面对。因而,在很多的时候,我不记得有这座山脉存在。直到《雪山飞狐》在电视上播放。长白山的秋和冬在屏幕上华美又圣洁,每当看到叶片已全部被秋霜染黄的树木,还有白雪皑皑的山脉,我就禁不住心动。但我依然没有想过,要去长白山。它在东北,我在西南,中间隔着数不清的山川河流,它的遥远使得我不愿把它设为梦境。   但这个七月,我到延吉。延吉距长白山有五个小时的路程。昆明距延吉,是在机场一个小时的等候,三个小时的飞机,然后又是两个小时的等候,再坐一个半小时的飞机。这是至今为止,我到达过的最远的地方。   这样迢迢而来,我却没有看到天池——长白山最让人神往的地方。   其实说没看到是不真实的,去年我就在同事拍摄的照片中,看到了那一汪碧蓝安静的水。那时,我戏谑地说:“看你怎么取的角度,这张照片一点不好。”真正走到了天池边才知道,要拍那样一张照片,有多么艰难。且不论能否看到天池,仅是那沙砾一般的路途,以及艰险的边缘,还有如织的游人,根本无法拍下一幅绝好的照片,哪怕天池是多么的美。   那天,我们原以为能够看到天池,因为一路晴空,却没想到就是天池那一隅密布浓雾。下了山,天也是晴好的。只不过,云忽然而至,立时就下雨。一会,雨又歇了。刚收好雨衣,雨又来了。如此反复五、六次,终于知道了长白山的雨,无法预测。   这一天,我依然看到了天池,在同行人的相机里。在离开天池往下走的途中,他们突然看到天空晴开了一点点,立即折回去,往山上狂奔,终于看到掀开面纱的天池。那一刹,他们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地有大美”。   我问,我听到了一阵呼叫声,是不是正是那时他们看到了天池。他们说:是的。我叹息。那一刻,就算我知道能够看到天池了,也不可能再回到山巅——疼得几乎不能走路。他们说,看到天池的时间非常短暂,仅有十余秒,它又被浓雾遮得严严实实。   我想起山巅上,只要有大石,就有人藏身在略能挡住风吹的石头后,他们穿着租来的大衣,缩成一团,鼻尖被冻得红红的。原来他们是在等待。他们非常清楚——就算是多么浓重的雾,也不是就一定看不到天池。而我来去匆匆,哪怕来途迢迢,哪怕心里仰慕它的美已很久很久,哪怕跪在它的身侧,也无法看到它,哪怕只一丝丝水的蓝。   有些遗憾,却又不至于懊恼:天池告诉了我,在命运没有眷顾到的时候,等待,所具有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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