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阿猫阿狗

1.关于猫 　　提起猫，让人想起鼠。猫天生来似乎就是抓老鼠的，一只抓老鼠的猫、一只会抓老鼠的猫，是让人感觉亲近的。猫抓老鼠，就像人谋生吃饭，本性使然，是为适应其自身生理机能而衍生的一种特殊需要。 　　人老爱拿自己跟猫对比。某名牌大学一女大学生毕业后因找不到理想职业而卖淫为业。一只猫却只干其“本行”，即便死，一只猫也不至于忘其祖宗，忘记自己姓啥名啥。人们总是默然——难道一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还不如一只猫。曾有人编辑手机短信这样诋毁猫，说“一猫因生活所迫在狐狸开的发廊坐台。一天老鼠点名要将猫包夜，猫誓死不从，老鼠大怒道：‘当初追老子追得死去活来，现在送上门还假正经！’”。不知这是不是人从自己联想到猫而对猫的一种毁谤，现实中，我倒还真未见过一只猫与老鼠有着某种苟且关系的。 　　事实上猫的思想很简单，简单地没有思维。猫没有人那么贪婪的贪欲，一只猫是很容易满足的。人活着为了一张口，甚有人为了一张口甘愿出卖尊严。而猫，虽然也是为一张口活着，但猫的那张口却不似人口那么深——吃了上顿还望下顿。猫吃饱了就睡觉去了，或者玩去了。一只猫在抓老鼠的时候也是不会忘了和老鼠玩的。猫在抓了两只三只老鼠之后，知道一顿丰盛的美餐已经足够，就不再专心致志抓老鼠，开始跟老鼠逗着玩了。 　　猫很机灵，竖着耳朵一动不动地扒在地上听老鼠的动静，只要老鼠一露面，它就嗖一下猛窜上去，从脖子叼住老鼠，猫有时候慢上半步也会用前爪子先将老鼠摁住，再将口凑上去死死咬住老鼠的脖子。猫抓住了老鼠，却并不一下子就将其咬死，尤其在逮了两三只老鼠之后，更是逗着和老鼠玩戏。抓住了又放开，等老鼠想要逃跑的时候，猛一下窜上去又一口咬住，活像一个淘气的孩子。老鼠干着急却没有法子。在平地上，老鼠轻易是逃不掉猫口的，它也不怕被它们逃掉，反正它的一顿美餐已是足而无忧，也就乐得玩儿。玩够了，就把老鼠咬死，睡觉去了。 　　猫比人容易满足，也比人贪图安逸享乐。 　　除了玩时跟小孩子一样，猫的性格也是一个小孩子的性格。在猫睡觉的时候，其它任何事情都不过问了，你走过去它也懒得动。这时，即便有老鼠从它眼前跑过，它最多也就是睁大眼睛盯着老鼠看看，身子却无动于衷地扒在地下，一动也懒得动。“懒猫”或许正是因此而得名的吧。其实猫就是一个小孩，乐而生乐，悲而显悲。猫的一生是跟人的一生一样，也不一样。猫也无法改变生老病死的命运，却始终能如同一个小孩一样纯厚，而不受外界环境的干扰抑制。猫至死的时候，眼里似是轻松，又似是茫然，其实这跟人是一模一样的。 　　见过一只快要死了的猫。身子绵软无力地扒在地上，仿佛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而不停地抽搐，眼里渗透着些晶莹透亮的光，一闪一闪的，眼睛定定地瞅着面前那个半蹲着的小孩的脸，似是在跟他道别，又似在向他诉冤。小孩说，猫是被人打死的，你看它的一只眼珠子在外面吊着，眼旁近耳根处一片红紫，它至死都不能明白——它为人抓老鼠、人们为什么还打它甚至要把它打死。其实猫却不理会小孩的言语，安然地扒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痛苦的神色，平静恬然。
2.关于狗 　　狗的本性是咬人，一只会咬人的狗才是好狗。 　　在人的眼里，吠和咬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的。一条好狗，不但要会咬，更要会吠。一条见了人就不声不响扑上去美美逮上一口的狗，并不是一条好狗。好狗是懂得主人心意的，见了人气势汹汹往前扑，却并不张口咬人，一声一声只是虚张声势、引起人的注意而已。狗的主人总是喜欢笑呵呵的解释说：看上去很凶，其实不咬人的，养这狗，白白浪费粮食。心里却美滋滋的，爱抚地瞅上两眼，甚至蹲下来亲昵地抚弄一会。 　　一条不会吠的狗，就像一个不会做家务、或者没有找到一个好婆婆的媳妇，处处受气。这次回家时，正巧见家里刚刚养了这样一条不会吠的狗。事实上只是一只小狗狗，毛都还纤细无法梳理，尾巴让我看了之后更没差点笑出声来——那哪是狗尾巴、分明就是猪尾巴嘛。两个眼睛圆骨碌碌地，有点怯弱地瞅着我。我往近前一走，它就摇着尾巴跑了，却不咬、也不吠。母亲说：这狗，哪有一点狗性，前两天，还被邻居家的猫给咬得死挣哩。母亲拿条棍子抽打，它也不吠不咬，从院子这头跑到那头，母亲走过去，它就又跑回来，大老远蹲着朝母亲看。仔细瞧去，那眼睛也不甚善，暗藏了一股子凌厉的光，或许只是太小，长些日子就开始咬了。在家里呆着的那些日子，有一天，那狗听得邻居家的狗在吠，也就跟着一声接一声的吠，母亲听得就乐开了花，蹲在旁边亲昵地看着狗吠。 　　人养狗，除了养宠物狗，就是养它的叫声。在晚上，一个人时，狗的叫声可以给人壮胆，让人坦然。似乎一条狗就是天神，其实却是一条不咬人的狗。 　　大凡有人养狗，也有养高头大马的藏獒或狼狗的，那代表了一种尊贵，但不是很受大多数人的欢迎，人们大多还是喜欢那种小个头、吠却不咬人的狗。咬人、尤其咬恶人，是人对狗的愿望，但真当狗把嘴凑上去的时候，人们却还是不大奉迎。据说人被狗咬了是不吉利的，当然，狗的主人也不希望因为狗咬人而惹来些不必要的麻烦。有时候遇盗后会千般恶语相咒，多希望让狗把那贼子从大腿上叼下来一大块子，但碰巧撞上了，却还会发慈悲叫住前扑上去的狗。养狗的人，大多都是这样些个儿居家过日子的人，他们希望你好我好他好大家都好。莫说咬人，我还曾亲见过因咬死邻居家两只小鸡而被主人打死的一条狗。 　　狗的天性是咬人，人对狗的愿望也是咬人，但养狗的人大都不希望狗真咬人。一条好狗是不会咬人，却让人——不知道这是一条不咬人的狗的人——害怕而不敢近前的。养这样一条狗，让人感觉放心，也格外亲昵。说起来，房东家的那条狗就是这样一条不咬人的好狗。人尚在院墙外半里之遥，狗却闻声先吠了起来，让主人知道有人要来。要是生人进院，它就一声接一声吠个不停，直至主人把来客迎进院，它就在一旁拖长了声调再软软的喔——汪叫上几声，同时尾巴不停地摇晃。而要是来的是院里住着的人，它就大老远站住一声接一声的吠，同时尾巴不停地摇。人进了屋，那狗也就跟进了屋，拿嘴往人身上磨蹭，你要是抬手吓一吓，它就躲远远地学人站立样，后腿立定住，把两个前爪支撑起来一摇一摇的，像与人戏耍，模样状是可亲。狗，其实也就是家里的一口人，说不得，或还是一个很亲近的人。 　　城里人养狗是养那种模样好看的宠物狗，是当作一种玩物，那已失去了养狗的本性，充其量，所养之狗也就是一物——宠物。乡下人养狗，却是养狗的性，是养一有活性的生命。活，是乡下人对狗的健康的判定标准，也是乡下人对一切有生命的具体事物健康的判定标准，包括人。在乡下人眼里，活泼——吠，却不咬人，就是一条好狗。不论样貌好坏，一条吠着让人害怕，却从不咬人的狗，那就是一条好狗。看门的狗就要这样。 　　我是乡下人，关于狗，我的判定标准也就是这样一条看门狗。吠着让人害怕，却从不咬人，就是一条好狗。
　　　　　　　　　　　　　2006年5月10日于秦州林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