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记忆[原创]

沉重的记忆 久无音讯的生文兄，突然递来了飞鸿，令我惊喜万分。

认识生文是在几年前《阳关》杂志社举办的“青年文学笔会”上。记得那次我第一个到编辑部，接着就看到生文兄拖着他双残疾的腿走来，满脸和爱的笑，朴实敦厚的样子。笔会10多天，他都唤我“小老弟”，向我大谈帮助过他的老师和朋友们，谈他贤惠的妻子馨月和聪明的女儿芳汝……每当这时，我都静静地听着，静静地看他眼中闪动的泪花。

再次见到生文兄，是一次偶然的机会。那天，当我在拥挤的街市上发现生文补鞋的摊位时，只感到心酸的要命。踟蹰再三，还是走到他跟前。他没有发现我，正用左手紧抓着压在大腿上的一只皮鞋，用缠满胶布的右手笨泏地穿针引线。我叫了一声，他抬起了头。呆望了许久，喊了一声：“小老第”’，便要挣扎着站起来。我慌忙上前扶住他那将要失去平衡的身子。此后，我便经常光临他的摊位，静静地看着他忙乎，甚至想替他招徕几位顾客。而生文兄不在乎这些，反要用辛辛苦苦挣来的几张票子请我去吃饭。

我终于失去了继续与他为伴的勇气，飞似地逃回乡下。而生文兄终究没能发财。他那握惯了笔的手在破鞋上的手艺实在不怎么样，他挣的几两碎银还要交房租，还要交各种费用，最终连自己的肚皮也无发填饱。于是，就在生文兄准备返乡的前几天，我又拜访了他。

那是雪后的天。生文兄半蹲在摊位上抱着双手，冻得缩成一团，却依然动情地向我讲述酒泉的几位老师对他的帮助；讲他为补鞋弄得满手是血，到头来不但没有挣到钱，反遭到别人的埋怨和斥骂；讲馨月嫂子来看他时，站在摊位前两个多小时，流着泪看他补鞋，他竟没发觉……我只有难受，只有感叹生活竟如此不公，让一个残疾人尝遍人间的冷暖，历经了谋生的艰辛。
那是一年腊月三十的夜晚，我正读生文兄的女儿芬汝在《酒泉日报》上发表的系列文章《好人的故事》，突然收到生文的信。信中说他想自杀。我惊恐万分。

小芬汝在她的文章中，历数了母亲在父亲去参加笔会期间，如何一个人独揽家务农活，晚上借月光抢收麦子，以致累得吐血，却不让女儿告诉父亲的情景。我深深理解这位早熟的姑娘对双亲的挚爱和对世态炎凉的感触，而生文兄则被女儿这种带血的文字夺去了生活下去的信心，不愿再成为家庭的拖累。可我知道，生文兄虽然家境贫困，精神却非常富足。他十几年间精心浇灌出的各种门类的文学之花，得到了社会的公认，甚至名传海外，许多新闻媒体报道过他，他的家庭及他所在的农民文学社。他的一条腿残疾，又患多种疾病，家中的收入连他吃药都不够。于是，大有前途的妻子放弃了文学创作，刚刚升入中学的女儿不得不用自己课余挣来的稿费交学费。我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我真恨自己不是一个富翁，帮不了他多少忙。

而生文兄终究没有自杀。也许是我的劝慰起了作用，更确切地说是他感到了朋友们对他的关心和爱护。女儿能在报纸上写文章赞扬帮助他们的热心人，市委书记能亲自驱车去看他，就是明证。这不，生文在信中告诉我，在庄稼受灾的情况下，他靠着周围乡亲的帮助，修起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他是坐在自家明亮的书房里给我写信的。虽然负债累累，但他很踏实，他要用他的笔去回报社会给予他的温暖，报答所有关心、帮助过他的人们。我真为他感到高兴。

生文兄，愿你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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