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养得香昙今宵开

　　花盆中的昙花，叶片似剑，疏影潇洒。三年中，它由扦插时的不盈一天，已挺拔成与我身高相等。清雅俊逸的柔枝，风吹摇曳，摇出一树翠氛溶溶。 　　夏署酷热，风雨频接。偶尔审视昙花，发现它竟然悄悄地长了五个花苞。浅红色的筒状茎，从叶子的波状边缘凹处向下引伸，莹洁清丽的骨朵儿，似素荷那样有着尖尖角，又象放大了的钓鱼钩，金钩莲的称谓即缘于这象形吧？沉甸甸的花蕾，压得枝头微微颤动。 　　未睹“昙花一现”的我，忽然间就有了近在咫尺的期待。把昙花从墙边小心移至庭院中，先用喷壶把昙花冲洗干净，后用剪刀除去朽老陈杂的陋片，再用麻布把绘有兰花图案的白瓷花盆擦拭一新，尔后搬入室内书橱旁的树根花架上，昙花就愈发突显出它婀娜玉立的姿态。 　　三年前的春季，知道我爱好养花的同事，特意剪了一段昙花叶状枝送我。嘱咐要等剪口处晾干，再扦插到排水透气良好的砂土中。遵照指示，我把扦插好的花盆浇透水，放置在避光的墙阴处。大约过了月余，静止不动的昙花终于吐出了嫩嫩的新叶。从此，我养的花卉中又添了新成员。 　　昙花的生长很有意思，总是抽出一根直愣愣的杆儿，等长足了高度，然后再从茎杆上长出令箭状的叶子。昙花属附生类仙人掌科，它的植物形态奇特之处，就是没有叶子，所谓的“叶子”，实际是它的叶状变态茎。在墨西哥干旱的沙漠中，环境不允许昙花有稍微茂盛的叶子，只发达含有叶绿素的茎杆，以便让水分蒸发减到最小值。昙花，选择了不长叶子，选择了在晚上开花，这样的特立独行，都是为了适应生存环境啊，是环境这位魔术师，塑造了昙花谦逊的品格。昙花，避开阳光的暴晒，避开繁华的喧闹，在宁静清凉的夜晚，毫不张扬地来，优雅大方地去，来去匆匆，丝毫也没有炫耀自己的成份，只留下让人惊羡的芳容，只留下让人陶醉的清香。这样的朴素，这样的无求，怎不让观者为之心动，怎不让赏者暗之敬佩！ 　　昙花，也有人叫它琼花、风花、金钩莲和月下美人。我欣赏称昙花为月下美人，真是富含想像的名称。在月朗星稀的夏夜里。怒放的昙花芳香袭人，洁白的花朵与皎月遥相呼应，真会让人感到宛若仙女飘临凡间呢。 　　昙花，为印度梵语优昙钵花的简称，与荷花并尊为佛界圣洁之花。据《妙法莲花经·方便品第二》记述：“佛告舍利弗，如是妙法，诸佛如来，时乃说之，如优昙钵花，时一现耳。”按佛教传说，转轮王出世，昙花才生，说明昙花难得出现。“昙花一现”的成语，即出之这儿。 　　昙花与佛有缘，所以民间故事中的昙花也总是与佛有关，《昙花记》就记述了这样的故事：太史戴公，奉旨去陕西主考。见考生中有一名叫章节的七岁儿童，红丝扎髻，面白如玉，十分可爱，便有意考考他的才思。遂以《兰亭序》中的“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为上联，让其对出下联。章节才思敏捷，以《西厢记》中“怕你不雕虫篆刻，断简残篇”来应对，赢得一片掌声。太史又以院中古木考他道：“老树千年”。章节随口答出：“香昙一现”，众人皆称神童。太史喜其文采，解下身上的玉佩相赠，勉其努力。太史返京后，忽然一夜梦见章节手挚昙花，身驾祥云而来。在太史近前作揖道：“身本优钵罗，托身植瑶岛。入世偿宿逋，昙花依旧好。”太史醒后，心中疑惑。来年，太史又至陕西，询问神童章节，却道已于半年前染天花夭折。太史惋惜之余，顿解“香昙一现”之意，原来章节乃佛国昙花，暂生人间，如今已回归佛国去了。 　　昙花味甘，性平，中医认为入肺、胃二经。有清热宣肺、止咳化痰、安神定智之功效；嫩茎有清热消炎之功效。茎用鲜品，全年可采，花用干品，采下烘干备用。适用于肺热咳嗽、心绞痛、胃脘痛、跌打损伤等等。昙花于民间广受爱戴，与其有难得的药用价值，有着密切的关联。 　　时间在期待中流逝，终于盼来昙花盛开的今霄。提前得到我预告的邻居，也纷纷赶过来，争睹昙花芳容。 　　晚上七点多，左首的那朵昙花，最先含羞露容，其余四朵也在跷首待放。浅红色的花柄，托起茶碗口大的花朵，花柄外围排列着不规则的长条状紫色裂片，愈接近花朵，裂片愈长。昙花的花瓣在微微颤动中缓缓打开，舒展出天鹅羽毛般洁白丽容。层层叠叠的花瓣，相依相偎，极象盛开的睡莲。昙花中央，雌蕊紧贴底部花瓣伸向口外，柱头呈五星状展开，中间是一束头顶嫩黄花药的雄蕊。随着昙花的盛开，清新淡雅的香味，也在房间弥漫。紧接着，其余四朵昙花几乎同时盛开。五朵硕大的昙花，错列中呈现出宝光灵气，素洁莹丽的花瓣上流漾着高雅和娇媚。难怪宋朝的徐积在《琼花歌》中这样赞美昙花：“杏花俗艳梨花粗，柳花细碎梅花疏，桃花不正其容冶，牡丹不谨其体舒。” 　　清楚昙花成长的细节，三年中，昙花栉风沐雨，在寂寞中汲取营养、伸展身姿，都是为了今宵展示这短暂的精彩。或许昙花知道，只有脚踏实地充实自己，不驰于空想，不鹜于虚声，才能展示这片刻的辉煌。昙花的生命，短的这样凄美，这样让人惋惜。但昙花或许正是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人们，生命的意义绝不以长短来衡量，重要的是活出深度，而不是虚有其表的广度。此刻，我脑海中浮现出臧克家先生的那句著名诗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昙花以自己短暂而壮美的生命，为人们营造出圣洁而高雅的意境，尽管来时如水，去时如风，却让人们记住了它谦虚而不张扬的品德，记住了它纤尘不染的亮节高风。 　　养得香昙今霄开，我用手中的照像机，从不同的角度记录了昙花盛开的全过程。邻居们观赏完盛开的昙花，心满意足的走了，而我的心绪，却依然陶醉在昙花的圣洁中，陶醉在昙花的芳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