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年长占四时春

月季花

　　有一种花，既斗炎炎烈日，又伴雪里梅花，不但花期长，还有“花中皇后”之美誉，可谓风光独占，尽得“天下风流”（宋·陈景沂语），这就是月季花，又叫月月红、长春花、斗雪红、瘦客…… 　　四时常开，月月有花，这是月季花区别于其他花卉的最大特点，也是因为这一点，它受到了历代文人墨客的普遍关注和青睐，杨万里说它“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苏东坡说它“花落花开无间断，春去春来不相关”，张新说“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徐积更是大发感慨“一从春色入花来，便把阳春不放回”。 　　我是养过月季的，不是栽在盆中，而是植于院内，它是我小院中为数不多的几种花卉之一，与一株石榴、一丛栀子，一起陪我度过了小院生活的十多个寒暑。每年栀子花白、石榴花红之后，小院中独月季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始终绽着张张笑脸、散发缕缕甜香，像一位忠诚的老朋友，不离不弃，让身心俱疲的我每每一进院门便精神为之一振，顿消一天的疲劳。 　　我栽的两株月季，一株粉红，一株鹅黄，长在一起，也很好看。我是不怎么懂花的人，不知道它们是什么品种，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我喜欢它们，在我来说，好看就好。喜欢它们的理由，主要还有两条，首先当然是花期长，可以让我时时欣赏到鲜花盛开的美景；另外一条也很重要，就是此花好养活，只要是寻常土地，一根枝条扦插下去，不须格外用心，只要稍加管护，就会生意盎然，还你一片姹紫嫣红。想起一首咏月季诗：“老去春光实可怜，为何十二月皆妍。知她不是贫家女，时买胭脂剩有钱。”（易震吉《竹枝·咏月月红花》），在这首诗里，竟是把它比作一位富家小姐，有闲钱买来胭脂，可以时时地打扮自己。只是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姐并不娇气，除了好打扮之外，对吃喝倒是并不十分讲究，山珍海味可以，粗茶淡饭亦行。因此又有诗曰：“篱边路畔映朝霞，粉艳红香月月花。不向洛阳争富贵，天南海北乐为家。”（闻山《咏月季》），夸它不择土质肥瘠，到处可以安家的平民品性。 　　好打扮不是坏事，平民性才是美德，对于一个懒人来说，月季正适合我。 　　平常的时候，我喜欢蹲在月季花前，欣赏它娇媚动人的姿态，看蜜蜂蝴蝶飞来飞去不停地忙碌，有时还会用手指轻轻抚摩一下丝绸般光滑的花瓣，把鼻子凑近花朵，嗅一嗅它那沁人心脾的甜香，感觉人生的乐趣亦莫过于此。 　　凭心而论，要不是玫瑰单开一季，而月季月月常开，仅仅是单看花朵，我是分不清月季和玫瑰的，而事实上，我家的月季刚开花的时候，我也真的是把它当作玫瑰的，除了花色略有不同外，我实在看不出它跟我少时在大军家门口摘过的那朵玫瑰有什么两样，而据我所知，玫瑰的花色也并不单纯只有紫红一种。我曾专门就这个问题请教过一位对养花颇有心得的朋友，他说，跟月季花型相似的，不单单只有玫瑰，还有蔷薇，它们都属于蔷薇科蔷薇属，俗称蔷薇科“三姊妹”，要想区分它们，得从叶、茎、刺、果等几个方面来细细辨别，这对于常人来说，实在没有太大的意义，也没有这个必要。而实际上，因为它们太过相象，有的时候甚至把它们统称为玫瑰的。他给我透露了这样一个信息，在实际生活中，月季也是经常被当成玫瑰来使用的，比如现在风行的情人节送玫瑰，这个玫瑰就是现代月季的鲜切花，严格意义上的玫瑰是在夏天才开花的，而西方的情人节是在春节前后，这个时候哪来的玫瑰花呢？ 　　而有我这样困惑的，在古人身上也同样存在，要不就不会出现这样的诗：“色与香同赋，江乡种亦稀。邻家走儿女，错认是蔷薇。”（明·陈淳《玫瑰》），“非关月季姓名同，不与蔷薇谱牒通。接叶连枝千万绿，一花两色浅深红。风流各自胭脂格，雨露何私造化工。别有国香收不得，诗人熏入水沉中。”（宋·杨万里） 　　玫瑰象征爱情，月季代表友谊，友谊和爱情到底哪个更珍贵、更重要？这似乎是个见仁见智的问题，但若是上升到国家和民族利益的高度，答案就该很确定，友谊应占第一位。施子江有首《月季》诗：“群芳择日吐芳菲，独有长春逐月开。如此风流谁不爱，两军休战护香来。”说的是个典故：18世纪末叶，“中国朱红”、“中国粉”、“中国绯红香水”、“中国黄色香水”等我国名贵的月季品种，经印度传入欧洲。当时英、法两国正在交战，为了保证中国月季能安全地从英国运送到法国，双方达成了短暂停战的协议，由英国海军军舰护送，渡过英吉利海峡，顺利地把中国月季交到了拿破仑的妻子约瑟芬的手中，成就了花卉栽培史和国际关系史上的一段佳话。 　　因一朵花而停战，并因一朵花而出动了军舰护航，除了月季花，谁还会有这样的魅力、这样的荣幸？我为原产于我国的这一花卉而骄傲。 　　作为友谊的象征，月季花还在国际关系中扮演过“和平”使者的角色。在1945年召开的联合国成立大会上，美国月季协会将名为“和平”的月季赠送给各国代表，花上有写着“希望给全世界以持久和平”字样的字条；1973年，美国友人欣斯德尔夫人和女儿将“和平”月季赠送给毛泽东和周恩来，表达了美国人民热爱和平的美好愿望。因此，刘堂柳写诗赞曰：“根源本自出中华，播种和平走天涯。为使人间长美好，年年月月绽香葩。”（《赞月季花》）。 　　1987年，我国评选十大名花，月季花光荣入选，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主要原因，但是我愿意相信是，而且我还愿意相信它被称作“花中皇后”也与此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