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菟　丝

菟　丝 　　有这么一道选择题，是给正打算恋爱的男孩子们的：一朵刺玫瑰，一朵菟丝花，一起放到你的面前，你选择哪一朵？结果很快就出来了，选择刺玫瑰的，比较喜欢交独立自主的女友，而选择菟丝花的，则多半偏爱依赖性强的女孩。 　　我不知道这样的选择题是否真的就那么有意义，我总是以为，这样的两朵花摆在一个人的面前，白痴才会去喜欢菟丝花，原因简单到我都不用去说，是个人大概都能够想得到，光从外形上看，那样其貌不扬的菟丝花和那么美艳绝伦的玫瑰花站在一起，之间的差距何异于天壤之别？然我这样的想法在看过一档电视节目后有所改变，节目的名称我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叫做“天下女人”，主持人是柯蓝，嘉宾里有杨澜，还有一个女企业家，和一个心理学的博士，我感兴趣的是节目的内容，也是做一个测试，女心理学博士让包括主持人在内的三个女人各画一张画，画面的内容包括一座房子，一棵树，根据各人即兴画出的画，心理学博士把三人的情感与事业、对待未来与过去等等各方面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让那三个优秀的女性佩服得连连点头。我以为，这个节目至少向我们透露出这样的一个信息：人的潜意识很多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显露出来的，包括一举手，一投足，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回到上面那个选择题上，选择菟丝花的肯定是个自我感觉十分强大的男孩，不一定是外表，也可能是内心，他看到那样柔弱的菟丝花潜意识里大概会自然而然地升腾起一种保护弱者的欲望的。 　　这样的一种能够引起人保护欲的菟丝花，如果单从外形上来看，确实柔弱得很，细长金黄的藤蔓上星星点点地点缀着几朵粉白的小花，小米粒一样，楚楚动人，惹人爱怜。因此在许多文学作品里，它都是作为一个柔弱女性的形象出现的，远的比如李白的那首《古意》：“君为女萝草，妾作菟丝花 。轻条不自引，为逐春风斜。 百丈托远松，缠绵成一家 。谁言会面易，各在青山崖 。女萝发馨香，菟丝断人肠 。枝枝相纠结，叶叶竞飘扬。 生子不知根，因谁共芬芳。 中巢双翡翠，上宿紫鸳鸯。 若识二草心，海潮亦可量。”借一个女人之口，把她对爱情的向往，希望和爱人相互依附，缠绵终生的复杂心理刻画的淋漓尽致；近的像琼瑶的同名小说《菟丝花》，也是用菟丝花来比喻一种毫无自立能力，要依靠别人才能生存的女人。 　　现实中的这样的一种花，是长在一种叫做菟丝的植物上的，在李白的诗和琼瑶的小说里，菟丝都是攀附在高大的松树上的，靠吸收松树的营养而生，我从未见过缠在松树上的菟丝，大约是我们这里没这种菟丝（据说它的种类有170种之多），或者是因为我的孤陋寡闻见识短浅即使有也没见过。倒是见过别的植物寄生在别的树上，比如我那次在铁山寺游玩的时候就见过一株爬山虎把它的根深深地扎进一棵黄连树的身体，导游小姐是个很风趣的姑娘，她说，比之于社会上的一种现象，这就是植物界的“小蜜傍大款”。比喻很是恰当，虽然不是同类，却有着相同的特点。当时我就想到了菟丝，觉得它们就是和这株爬山虎具有同种特质的植物，都是依靠别人的力量生存。但是它们也有本质的区别，如果说爬山虎把根扎进黄连树的身体只是偶尔为之，大多数的爬山虎还是靠自己的力量把根深深扎进土地，自食其力，就像人类社会中，“小蜜傍大款”也只是个别的现象一样，而菟丝却是标准的寄生虫，是离了寄主就没法生存的植物。我所见过的菟丝长在农人的豆地里，小时候常常在挑猪菜的时候看到这种草，说它是一种草，不知道是否贴切，浑身上下看不到一片叶子，细细长长的身体像是一条金色的长龙，生出许多同样细细长长的触须，爪子一样抓住所能碰到的大豆植株，无论是身体还是叶片，都一概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去，紧紧缠住，再不松手，直到把它的寄主养分吸干。因为它身体金黄，把根扎进寄主的身体，所以它又叫做“黄丝藤”或者“无根藤”，又因为它在植株间四处蔓延，就又有了一个名字叫做“草上飞龙”，也很形象贴切。对于这种在豆地里到处乱“飞”的植物，农人是不喜欢的，甚至是深恶痛绝的，大豆田里有了它，就会有很大的减产，甚至是绝收，因此恨不得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这种植物的生命力却十分顽强，只要有一点须子还缠在植株上没有除尽，过些日子还会死灰复燃，又迅速蔓延开来，让人禁不住想起白居易的那首著名的野草诗里的那一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样看来，这个菟丝好象是一无是处，浑身上下找不到一块疼人肉，然事实并非如此，什么事情都要一分为二地来看，即使像这样让农人深恶痛绝的菟丝，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世间的万事万物，生存自有它生存的道理，想起一句话“存在即是合理的”，又想起李白的那句名言“天生我材必有用”，用到菟丝身上真是再恰当不过。还是先从“菟丝”这个名字说起，这种植物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有个很有点传奇色彩的说法，说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养兔成癖的财主，专门雇了一个长工替他养兔，并规定死一只兔子就扣掉四分之一的工钱。一天，长工不慎失手将一只白玉兔的脊骨打断，他怕财主知道，便偷偷地把伤兔藏到了黄豆地里。可财主还是发现少了一只兔子，非逼着长工赔偿不可。长工没办法，只好来到黄豆地想把受伤的兔子抱回来，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敢相信，那只兔子能跑能跳，好象从来没受过伤。这事让长工很奇怪，为了弄清事情真相，他又故意把把一只兔子的腰弄伤放进豆地，然后蹲在一边悄悄观察，只见伤兔频频啃食那些缠绕在豆上的一种野生黄丝藤的种子，于是大悟，原来是黄丝藤上的种子治好了伤兔，联想到因腰伤卧床已经三年的老父亲，是否这个种子也可以治好他的病呢？便采回一些回家后天天给父亲熬水喝，没想到，十多天后，父亲居然可以下床走路了。后来，长工干脆放弃了为财主养兔的活计，当上了专治腰伤的医生，治好了许多病人。为了纪念这段经历，也为了感激兔子让他发现了这种治疗腰伤的良药，他便把这种植物的种子叫做“兔丝子”，后来又有人因为它是草药，又在“兔”的头上加了个草字头，便成了流传后世的“菟丝子”。 这个传说的可信度如何，我们姑且不用去管它，但是菟丝子是益精补肾的良药，却是不争的事实，《本草汇言》说“菟丝子,补肾养肝,温脾助胃之药也”即是佐证，《医学入门》中载有一种五子衍宗丸（由菟丝子、枸杞子、覆盆子、车前子、五味子组成），称这种药丸有补肾壮阳、固精缩尿之功，对肾虚阳痿、早泄、精少无子及精血不足、须发早白者，均有良效。 　　菟丝花一样柔弱的女人能够激发起男人的保护愿望，而菟丝子却能实实在在地保护男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想想也很是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