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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饥馑少年(二)

2021-12-28叙事散文春江花月夜
二、学校从前都有工友,看门、打扫卫生、打钟、给校长端饭等。上高中时,我曾一度肩负打钟职责。就是每天早上6点钟起床铃、早操铃到上午4节课,下午3节课,一直到晚自习后熄灯铃,每天要敲26次,前后不能错半分钟。大钟挂在校园一棵桐树斜横生成的粗枝上……
           二、
  学校从前都有工友,看门、打扫卫生、打钟、给校长端饭等。上高中时,我曾一度肩负打钟职责。就是每天早上6点钟起床铃、早操铃到上午4节课,下午3节课,一直到晚自习后熄灯铃,每天要敲26次,前后不能错半分钟。大钟挂在校园一棵桐树斜横生成的粗枝上,铃绳有两丈长。上课时,预备铃是“当!当当!!当当!!”节奏明快,象一位老者招呼他的儿孙,把学生从宿舍从操场四面八方唤回教室课桌前,那声音亲切舒缓。10分钟后的上课铃是“当当!!当当!!当当!!”节奏匀称,已经宁静下来的校园,提示老师正式上课,是命令,也是最后的召唤,庄重威严。下课铃是“当--当--当”,节奏较慢,告诉老师学生松驰紧张神经,走出教室,放松10分钟。每晚的熄灯铃,要敲10分钟之久,仿下课铃,节奏更舒缓,等上声清脆的余音彻底消失之后,再敲第二下……   如此打钟美差,每月可得3元钱的补贴。我是高一下半学期,从同年级2班同学王建弟那里接过来的。当时上岗竞争得非常厉害,我仗着和王同学共有作文爱好,他又同情我的家境困难,才毫不犹豫地让给了我,当时另一位同学也颇具竞争实力,我中标后,主动和他商量,每人轮流两星期。后来高二学习紧张,他主动放弃美差,我一人独享,直到高考前一个月才恋恋不舍地和打钟分手。   我永远记得那座钟,它是装在一个用天蓝色油漆漆得光亮,7寸见方的木壳中,背面有春、夏、冬三种时令作息表。由于厮磨字迹模糊,我不知描过多少回。我总是积攒两个月领6元工钱,用作补贴伙食和购买课外书籍。   若干年后我还记得那座钟的模样,它伴我走过一冬两夏,我视它为难兄难弟。回忆那段时光,心中常泛起一阵温馨,如故乡荒野上的苦艾,淡淡的苦味后面是悠长悠长的清香。   深秋十月的一个星期天,父亲决定让我和他一起用架子车拉上生产队的600斤大葱,到远在60里外的县城去卖。我非常高兴,挣上块儿八角也行,自食其力,让父母脸上的愁容也略为舒展一下。   星期六下午,父亲把挖出的葱打成捆排成一溜顺,装上轮胎鼓鼓的架子车。我们早早吃罢晚饭,披星戴月出发了。父亲扶着两根车把驾辕,我用一根绳子在前面拉着,同行的还有四叔和东头凯伯合伙的一辆葱车。我们走上10里路就停下来歇一下,这当口,四叔和凯伯就要卷起喇叭筒子抽一口。秋夜里那烟头一明一灭,看上去很温暖。父亲从来不抽烟,这时两手在胸前交错插在袄袖筒里取暖,平静的眼神里含着一丝迷茫。暗夜里我分明感觉到了。月明星稀,蛐蛐叫个不停,一股冰凉的潮气浸淫我的周身。   我们走到芦花村,大约凌晨3点钟。我们在村外的打麦场上靠着一个麦秸垛歇息。月光影下,一个老汉背着篓子,用竹扒子在大路上搂落叶。父亲告诉我,这个老汉是发癔怔,连梦中也要劳作的梦游症,多勤快呀!这种人在我们贫穷的乡间一带很多。听父亲说这话,我不知为什么一惊一乍,后脑勺发热发紧,头发扑轰扑轰。父亲、四叔、凯伯他们的判断没错,平淡的话语,却令我的心头一震,寒冷的秋夜,贫困笼罩人们的心头,连梦乡也不得安宁。我们也是一群清醒的梦游者,象田间的蜗牛般蠕动。   一路行走,我们很少说话,只有架子车不知那个部位不合窍,在重压下“吱吱”、“叮叮”做响,含一丝闷哑。我们偶而对上两句话,在茫茫的秋夜里显得格外轻飘,而且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快接近黎明时,是最难熬的时刻,我渴得喉咙眼发痒,肚子咕咕叫得直委屈。眼皮打架,连声哈欠,腿机械地迈着,浑身燥热,脸却生冷生冷。   一夜没合眼,天亮时赶到县城。清冷的朝阳下,城里人正熙熙攘攘上班。我们找个摊位把车放停当,父亲对我说:“今日逢集,葱不愁卖,跑了一夜了,咱们去吃点油条稀饭,好支撑白天!”我竟认真地说:“咱们还没卖出去一根葱呢,我不吃饭!”当时多可笑,胆怯和自尊时时缠绕着一个贫困少年。父亲从怀中摸出1元钱,我们各自喝了一碗小米稀饭,吃了2个油饼,算是一顿早餐。
集上讨价还价,父亲过秤,我算帐收钱。遇到公家伙买葱,还得开个证明条,我平生第一次感到知识派上了用场。不知不觉葱售出大半。   那天中午天气特热,秋阳晒得我头脑发涨,迷迷糊糊直想瞌睡。下午3点多钟,父亲说,车上剩有100来斤葱了,咱们沿路转村走着卖。我点头顺从了。   一出县城,集市的喧嚣远离耳际,深秋宁静的乡村一片灿烂一片清凉。一天一夜未合眼,紧张的神经开始松驰,头重脚轻耳鸣作响,嘴巴发出的说话声细细的,象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父亲拉车在前面喊一声:“卖葱哩--”,我不由自主机械在跟在后面喊:“卖葱哩--”,我感到声音不是从自己的胸腔里发出的,不加思索,没有意识。我当时有点恐慌,害怕自己从此一辈子成为傻瓜。   我们转完崤底村,葱也卖完了。初冬的夜,来得特别早,站在高高的塬坡顶,隐约可见我们村的灯火,但要一步一步走回去,还有20里的路程。我倒在架子车板上睡着了,父亲怎样把我拉回家,母亲怎样把我摆弄到土炕上塞进被窝的,我一概不知.   第二天醒来,我的头脑特别清楚,昨晚的恐慌烟消云散。父亲告诉我,卖葱净挣壹拾叁元陆角捌分。早饭桌上,我把昨天的遭遇告诉母亲,想让她听听趣闻,谁知母亲却在一边抹泪,心疼她的儿子过早分担家庭的重担。唉,这无边的愁苦啊!   高中生活,我永远不会忘记一个人,张育生,学生食堂的张师傅,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多方照顾我。开始,他误认为我是一个老师的儿子,后来看到我的作文时常贴在学校的学习园地,看到我的考试分数总在全校前几名,认为我是一个有出息的学生,就分外照顾我。有一次,我拿2两饭票去买馍时,他塞给我一个4两的馍,并且又找我1斤饭票,压在馍底按在我手心。当时我脸红耳热,说不出的味。每次打饭,他总是给我捞稠的舀。我心中一热,暗暗发誓,勤奋读书报答恩人。   1980年7月,恢复高考的第4年,我和另外10名应届毕业的同学上了分数线,我被录取到洛阳林校。接到通知的第二天,父母给我备了一份礼,我去10里外的村子看望张师傅。   那天,他们全家都很高兴,几个孩子也欢呼雀跃,我情不自禁地喊张师傅的爱人好几声“婶子”。她在饭桌上摸着我的头说:“乖娃子,有出息,回去给你妈说说,这两个妹子中有你一个媳妇,你随便挑!”说完,婶子哈哈大笑,笑得我满脸通红,羞得我身边的两个妹子都跑开了。我当时17岁,左顾右盼,说实话,我一眼看上了老二。她皮肤白晰,圆脸盘,一双大眼睛忽忽闪闪,活泼伶俐,招人喜爱。   我心想,知恩不报非君子。我就认了。按照家乡的风俗,如果认亲了,就把“婶子”喊成“娘”。临分别时,我连喊了几声“娘”,喊得乖巧,喊得地道,也喊得张师傅两口子心花怒放,一脸灿烂。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喝了蜜一样甜。一路踢着小石子。心想,我已是一个男子汉了,我已有媳妇了。天空格外的蓝,树叶分外的绿,连水渠的水也比平时清凌。   黄昏时分,我回到家。那晚村里放电影,我和母亲一块去看,走在路上我兴冲冲地向说了在张师傅家的事情,没想到母亲竟当头骂我一顿。最后她说:“娃呀,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你现在刚考上学,谁知道将来在哪落底?这场事我不同意!”我犟道:“男子汉说话算数,我已经应承人家了,咋给人家退话?”我赌气扭头就走,不看电影了。   一连几天,我闷闷不乐,录取的高兴劲抛到了九宵云外。我一直想寻找父亲的支持,但父亲却沉默不语,我知道家中的事都是母亲当家的。   后来人生的酸甜苦辣尝多了,才晓得,考上学只是人生迈出的第一步,以后的艰难险阻不知有多少。谁能与你共患难,谁能与你撑起一片家园?谁爱你的青春韶光,谁更你的不老皱纹?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哟!   我赴洛上学的前,又去张师傅家里辞行,红着脸改口喊了几声“婶子”,分明让她听出我的弦外之音,也许他们就没有把我的“儿童戏言”当真吧?而我愧疚了好长时间,常常耿耿于怀,认为自己的男子汉威信扫地,荡然无存。         三、
  我家住在黄河岸边。   每逢秋天,黄河滩地一望无际的大豆收割后,我们一群孩子随着大人成群结队去拾豆子。有时是捡拾豆荚,更多的是捡拾爆裂撒落在地的豆粒,一颗一颗地捡拾。手脚麻利的每天能拾3斤多,而我手笨,捧着洋瓷碗最多一天拾斤半。对于饥饿的故乡人来说,这就是一天最大的收获了。   秋后的毒日头底下,俯着身子捡拾豆颗,一天下来腰酸腿疼。浑浊的黄河在身边流淌,偶尔一叶扁舟出没在波峰浪谷间,令人惊呆。我坐在沙滩地上歇息,啃吃着奶奶早上塞给我的两上苹果,就着黄玉米面馍,既香且甜。我数次努力,想涌起对黄河,这中华民族母亲河膜拜的激情,但均告失败。在饥饿少年的眼中,它失去了神圣的光环。   那里候,村贫家穷,我和弟弟下午一放学,就提着镰刀挎着篮子,钻时玉米地棉花地里割草,晒干后或打成草面喂猪,或给羊过冬做饲料。若出售,干草3分钱一斤,草面5分钱一斤。遇到星期天或长长的暑假,我们推着一只轱辘的小推车,远征到八里外的黄河滩割草,这里百草丰茂,草质粗硬,能晒出分量。   我们一去总是相约十几个推车,几十个割草娃子,车轮滚滚,好不威风。热了,到黄河滩的浅水湾里扎猛子。远在十里开外的黄河对岸的山西芮城村落清晰可辨。据说有水性好的胆大者,夏天常身着短衣短裤泅渡到对岸去看电影,令我们啧舌羡慕。   气象谚语:“云行南水成潭,云行西泊死鸭子淹死鸡,云行东刮股风,云行北学生娃子干研墨”,在黄河两岸特别灵验。凡从黄河北岸飘过来的黑云,十有八九要下冰雹。有一年,大片棉田被冰雹砸得扑踏一地,后改种玉米,秋季粮食丰收,乡亲们喜笑颜开,但上级政府不愿意。公社传来指示,军事用棉收购任务没有完成。   第二年夏天早早调来火箭部队驻扎黄河高岸的北村,一有黑云飘过来就打,只听十里外北村地面一声轰响,一枚火箭带着火苗飞进高空黑云,10来秒钟后只听见一声闷响,一片云中火光,黑云不多会变成絮状的白云朵,阳光灿烂。那一年,部队一见黑云就打,结果竟把天打旱了,庄稼收成减半,老百姓怨声载道。但我们黄河滩上的割草娃子,却把看打炮当成一件乐事。疾苦在父辈,欢乐少年不知愁啊!   那个年代,上庄稼主要靠农家肥,我们一群学生常跟公社派来的驻队干部一起到黄河滩上捡拾羊屎豆,每斤队里付工钱1分钱。我们一天最多能拣10斤就欢天喜地了。   我从小就喜欢放羊,最多一年放过5只羊,家里每年春天总选两只健壮的羊羔留下,到年关就长成大羊,卖出一只,自家杀一只,肉吃一部分再卖一部分。每当杀羊时,我都害怕,躲在一边不敢看。奶奶总是嘴里念叼着:猪羊一刀菜,不杀你客来没啥待。以此宽慰自己。   有一次我壮着胆子看,只见父亲手持明晃晃的快刀,在羊脖子上猛一戳,一股殷红的鲜血涌出,流淌到事先放有盐的盆里,“汩汩”声清楚可辨。那羊“咩咩”两声十分悲惨,最后长出三口气,刚才用绳索捆绑还四蹄乱蹬,如今全身抽搐着,慢慢的腿伸直了一动不动,那平日温顺的双眼变得暗淡无光,眼珠子快要凸出来。死不瞑目。一个活泼泼的小生灵就这样告别了曾来走了一遭的世界,还有我这个爱怜它的小羊倌。羊那柔美的眼神,乖巧的叫声,绅士般的步态,都永远永远地去了。   以后几天,父亲把剔出的肉及五脏杂碎,留足了自家过年享用,再送一部分给亲戚外,大多是挑着担子转村叫卖。当时上等的好羊肉是1元2毛钱1斤,卖下钱置办年货,加上活卖的那只总共可得到100多元的收入,来年春上再到集上买些玉谷以度春荒。每当吃着鲜美的羊肉,我总是常常忆起羊的一生--   最初打娘肚子里出来,小羊羔浑身淌水似的,站立不稳,需要柴禾在稍远处辐射烘烤,“咩咩”几声的练嗓亮嗓,尖细柔弱如游丝,让人顿生爱怜之情,而疲惫的母羊,昂头端卧,嘴里咀嚼着什么。不几天小羊羔拱着母羊肚皮吃奶,吃一口,“咩咩”两声,讨人欢喜。过上个把月,能硬硬站起来。我去放羊,常把小羊羔抱在怀里,抚摸那柔软的绒毛,令人心痒痒的,无比舒坦。小羊羔是母的,一家人十分高兴,因为它能繁殖,在贫困的乡间发羊财,“母羊育母羊,三年财旺旺”,若是公羊,只有将来长肉了,两个月后要骟阳去势。   常有一种人游荡乡间,推着自行车,车把上插着一个20公分宽的三角红布小旗,按着车铃转悠。“敲猪的来了!”家乡人把骟猪骟羊去那个阳物件的,不叫骟,而叫敲,听起来顺耳,不见血淋淋。说的轻巧 ,那小阳物能一敲就掉吗?   做那手术时,只见敲猪人,牙咬嘴含四寸长的手把缠红布闪着寒光的的小刀,在东家的协助下,把猪逮住后,左手摸住小阳物,右手从口中抽刀,“吱拉”一声,一块血肉疙瘩被他潇洒地一甩手,扔到土墙上。每逢这时,数猪不存气,总是嗷嗷大叫,小手术下来,它走路两条腿很不自然地叉开,小心翼翼好象去掉了几斤重的东西,有一种失落感。俗人开玩笑:“小伢猪,看你以后还撒欢不了?”多事的后生,踢上它一脚,厌恶地走开。而羊就温顺多了,只是“咩咩”地叫两声。每当此时,我就心疼地抱起羊,不出十天小羊羔就恢复常态。几只小羊同行,大羊走出好远,而它们还在戏嘻,你抵我的头,我舐你的尾,打起圈圈来。这时母羊一声长“咩”,它们才飞也似的赶上。   放羊时,我们最乐意揉羊尾巴,因为越揉,羊尾巴就会越大,越肥美,将来油脂多,在集市上能卖个好价钱。伙伴们总是比谁家的羊尾巴大,常常追着揉抱着揉。羊在前面低头吃草,我们在羊屁股后面跪在地上揉,经过两三个的努力,羊尾巴越甩越大,背后望去别提有多高兴。   绵羊长羊毛,盛夏时节剪两茬。前一天,把羊赶到小河里冲洗净,剪毛时,先把羊按倒放在门板上,用绳索把四条腿和脑袋绑牢,操起剪刀从尾巴到头依次一刀一刀剪,“吱争、吱争”剪着,声音柔和,清脆悦耳。一只羊一次可剪1斤左右羊毛,每斤8元。剪毛后的羊,浑身精光,肉色白亮。待羊毛长到一寸厚时,到渠水或村外小河中冲洗,羊身上就呈现出一种白玉样温润的光泽,手感特好。   每天下午一放学,老远就听见几只羊“咩咩”直叫,以无比的饥饿之声呼唤我这个小羊倌。你若听上两分钟“咩咩”之声,也会被感染得饥肠辘辘丢了魂似的。打开羊圈的窑门,它们欠腰低头,疾步一溜烟跑出村子,向宿草地出发。夏天吃小渠边的青草,秋天在收获过的玉米地棉花地里,啃啮着经霜打过的绿中带黄的枯草,同时吃干堰上、土路边的野蒺藜。吃得满嘴是血,父亲说羊们常常自残吮血中的咸味。冬天羊啃吃大集体的麦苗,一般上冻前千万不能进麦地,羊会连麦根一块啃起的。上冻后,啃吃发旺的麦子等于压青,有时生产队还组织大群羊刘齐啃。但这种机会极少,毕竟麦苗是禁吃的。   我最惬意的是冬天放羊,在麦地里不出两个小时,羊肚子就明显地鼓胀起来,特别是母羊,架码小毛色浅短,以脊梁骨为中轴线,两边肚子对称鼓起,几乎成了圆皮球。这时千万记住,不能赶着羊跑,会把肠子挣断的。这期间,身架高大,调皮好斗的公羊吃饱了潇洒起来,以羊角抵架取乐,它们先是戏嘻,耍着耍着就恼了,开始两眼满含仇恨的目光,光抵头硬碰。那“嘭嘭”、“咚咚”的声音令人心疼。羊们不知道怎么也懂得远距离助跑能产生加速度和冲击力,每碰一次头,他们都急速地后退,比前一次离得更远,以便新一轮冲撞自己占上风。有时失去弹碰撞,羊角碰折损了,甚至鲜血直流,但它们都很有骨气,没有一个咩咩叫疼的。伙伴们则围一圈看羊抵架,并欢呼助威充当啦啦队。谁家的羊胜了,主人就是英雄,趾高气扬。谁家羊输了,主人就抱住羊头,劝它消消气,小羊倌就羞得满面通红无话可说。   邻队志恒家有一只配种的公羊,五大三粗,志恒每隔几天就给我们发上几颗糖和一本小人书,,哄我们为他放羊。因为志恒在村里青年突击队里平整土地修大寨田,没有功夫放羊。但志恒家这个“骚狐头”很不规距,平日不是追这家小母羊,就是爬那家老母羊,惊扰的羊们吃不成草。我们几个先是团团围住大公羊,实施隔离,不让它跑进羊群中。但它总是流氓成性烦燥不安,追逐异性不停点。不记得谁出了一个绝招--大公羊不是精力旺盛吗?我们轮流把它当马骑,公羊竟驮着我们飞奔,几次下来,它蔫了许多,再也不骚情了。   冬夜放羊,朔风呼啸,星星点灯,好不迷茫。羊们在麦田里吃着,啃麦苗的“咯争”声,静夜里十分动听。小羊倌们蹲蹴在土堰根避风,海阔天空闲嗑,但须时时探头张望,一怕暗夜里羊走失,二提防生产队队长来追赶,逮住羊后是要扣工分,或罚粮罚款的。
谁知这天傍晚出事了。我和海英在干家河沟放羊,他三只我四只。我俩正在沟底捏着手电津津有味地看连环画《红色娘子军》,忽然发现眼前的羊群不见了。我们惊慌地爬上沟顶,越过没有一点生气的枣园,隐约看到羊群被人赶走。原来羊吃了人家的麦苗,不幸的羊被人追着打着赶进陌生的村子。   我俩苦丧着脸商量,我在这村边等,海英回去喊人报信。他父亲和我父亲及时赶到,好话说了几大筐,对方只认一个理:每只羊10斤小麦,不拿来不给羊。我们只好返回,漆黑的路上,作为中学音乐教师的海英父亲,说话和风细雨,让我俩接受教训,并打算托熟人说情来解决问题。而我父亲可没有那么和气了,他心疼即将赔人家的40斤小麦,如临大敌,猛地在路边折坏一根杨树枝,劈头盖脑打在我头上,打一下骂一句:“你是猪?记吃不记打!”我跑前一步,他追上打一下,打一下骂一句:“你是猪?记吃不记打!”每走七八步,就重复一次,打得我痛苦之极。   后来,找人说情,每家称上15斤麦子完事。事后,海英时常在人群中学我父亲打我一下骂一句的样子,引得人们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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