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新塘往事（结束语）

　　在新塘的西边，突兀着一带山，这就是九华峰，因一连绵起伏的九座山峰，状若九朵莲花，因此，又名九莲山。唐朝开元年间，有一少林寺武僧因梦佛祖示身于九莲山，要他往东南方向寻此山建寺。此僧法名元昙，他历行数千里，经过千山万水，终于在新塘找到了他梦境所见的九莲山，于是按照佛旨，在此驻锡筹募善款建南少林寺。此后经历代帝王封赠和民间的香火扶持，南少林寺规模越来越大，有佛舍千间，僧田百顷，僧众逾数千，成为一个盛大的佛教团体。这引起了统治阶级的不安，特别是清初社会动荡，反清斗争此起彼伏，清庭视之为极大的安全隐患，必欲除之而后安。在雍正十三年，终于派兵攻打南少林，一把火把这座千年佛寺烧个精光。寺僧大部分战死，只有极少数侥幸漏网，也不知所往，南少林至此绝矣。 　　九华峰成为新塘的西面屏障，“九华叠翠”是新塘十八景之一。九华峰是戴云山余脉，山上全是花岗岩和少量的白垩土、高岭土系土壤，极度贫瘠，只能生长华南松和毛竹等耐瘠壤植物。九华山之美，是不能以片言只字所能概括的。山约高千尺，虽不及泰山之雄、华山之险、黄山之秀，然则有松亭亭，郁郁葱葱，有石雄峙，如千奇百怪之兽，万千竞跃之灵异。或摩天独擎，如柱天之石，或偃伏如蜿蜒委迤之蛇虫。或伫立凝神，或跃然奋起，如鱼涌龙池，蛟搏云霓，嵯峨嶒崚，如堵如屏，似莲花而雄胜之，似蛇虫而伟壮之。九华山有四大特点：未雨而先云，将雨时，山峰戴云，只见云彩叆叇，如雾如幔，山色青碧，为第一景色；雨后日沐，雨后云尚未散尽，峰顶已经沐着红灿灿的阳光了，如神灵顶上的光环，呈奇异之状；石破天惊，山上怪石嶙峋，千姿百态，有惊心动魄之雄；树如点染，山上树不高，但各有姿势，或宛若华盖，或翩跹若起蛟飞龙，树色青郁，经年常青。一条恍若飘带的山道，倚伏在起伏的山间，直达山腰的崇福寺。这崇福寺的前身就是南少林寺，后经过兵燹洗掠，原寺已经不复存在，有佛教信众在原址重建寺院，更名为崇福寺。走在山道上，两旁树木蓁蓁，山风习习，修篁密芾，日影洒下，如斑斑点点的荷钱，树下草叶如织，空中野藤似网，松树像修士一样风度翩翩，或如探龙出海，旁逸斜出，或委迤蜿蜒，如偃龙起舞，雄奇险秀，净植亭亭。飞禽走兽，潜行于山林之间，山阳处，光照如锦，山阴处，绿意盎然，山石跌宕，拳拳状、奋跃状、匍匐状，惊诧状、哭泣状、大笑状，石如米元章笔下物，有灵性，有脾性，活灵活现。 　　山间有泉涧，枝柯交互，在昼犹昏。有清泉自山石罅隙间流出，水自清冽，漫于石上，水汇聚成潭，呈凝黛色，深不能测，或从突兀的岩石上奔流而下，形成瀑布，如一匹匹白练悬于崖间，在青水漈，水瀑分成两绺，一大一小，大者从凹处流下，水势平稳，如绿绫披拂，小者跃起于一飞石，形成的瀑流如飞雪溅玉般，声若宏雷。旧时有寻仙者在此炼丹煮药，留下几处丹穴，地质上是远古时的冰川遗迹，还有仙井、仙灶、仙磨，俱是冰川所造就的奇迹。在山崖间，阴隰处长有幽兰，绽放出箭箭素馨，野葛藤蔓，匍匐于岩石上，青苔斑驳，细竹如箭，隽然独立。山石陂陀，岗青岭峻，水流淙淙，如无弦之琴，泉声幽咽，忽如间关莺语，忽如凝冰相摩，细细品之，独得幽静无边，所谓于静处听流泉，从风中闻松涛。山无特点，千篇一律，则为山之庸者，石无泉声，寂然如阒，则为死石，崖无飞瀑，雄则雄矣，险则险矣，徒有空势，拒人于千里之外，实是一憾。山无石则无神韵，为土山，不入名山之列，石无树染，徒有奇险之势，秃裸无形，难入画图，树无崖衬，不能显其高，水不经瀑流，不能显其声势，水为死水。清代石涛的山水有灵异之气，只是因为有山有石有泉有瀑而已，山无石则形可憎，石无势则徒如平地，山无树则丑，山无竹则俗。故有山必需得有石、有树、有泉、有瀑、有竹，方为可访之山。九华山就是这么一种集石、树、泉、瀑、竹、云、雾、烟岚、有灵性的山。 　　山上的毛竹、箭竹、箬竹、楠竹、方竹、紫竹、油竹、罗汉竹，比比皆是。所以出竹笋，有牛角笋、冬笋、夏笋、苦笋、酸笋、白笋、绿笋，皆为新塘菜馆和家常佳蔬，山上的松籽、榛子、栗子、余甘子、杨梅、酸梅、杏子、桃子、枇杷、橄榄，是新塘的方物佳品。山上还有一些野物如斑鸠、野鸽子、果子狸、白鼻獾和豪猪、山麂子，是旧时菜肴上的希品。与处在水网遍布的新塘城相比，这里是另外一个世界。九华山的存在，造就了一个不同于苏浙水乡的新塘，人文与方物的迥异，使得新塘有着非同凡响的魅力。位于九华山下的释迦文佛石塔，始建于南朝陈时期，经历了千余载的沧桑，原来的海滨已经从山脚下退至远数十公里外的界外海岛，留下了一个水乡的新塘。新塘人的文化意识和传统思想，造就了一个保守而传统的新塘，文化的积淀，成就了一个文人辈出的新塘。在文庙，我们见证了新塘曾经辉煌的历史，文章成为延续新塘文化的一根纽带，维系着古老文化的传承和发扬。走在新塘那曲曲弯弯的巷陌里，每一块已经光滑圆润的石头，就是一段历史，承载了许多学子们的上进的渴望和憧憬。那一棵树、那一座桥、那一条流水、那一条巷陌，都是新塘的一份档案。曲水流觞的雅事，不知是否也曾在这里发生过？但我能确信的是，许多历史上的事情，一定也曾经在新塘产生了影响，比如张巡、许远、颜杲卿成了新塘的庇护神，比如抗元的陈瓒、陈文龙叔侄俩同时成为本乡的城隍，比如戚继光灭倭有功，成了护城的神灵。 　　那些牌坊、旗幡、柱石、古砖、旧居，成为这些曾经辉煌的文明的一些零碎的符号。 　　新塘人是聪明的，有些精明，通达，爱好传统和尊重文化，诗书传家和儒家哲学，也许还会在更长的一段时间里影响着新塘人，诗书之花还会开放得更加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