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六月初六埋葬的哀思1生离
2021-12-28抒情散文西门无恨
六月初六埋葬的哀思1生离如果人生不得不分离,我希望是在迷茫中、混沌中,谁都不跟谁告别,然后,一个人悄悄地走。分离的时候,越清醒,人心会越痛,越不舍,越恐惧——每次我踏进病房,看到爸爸在床上静静地躺着,用沉静而无奈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心开始紧缩……
六月初六埋葬的哀思
1生离
如果人生不得不分离,我希望是在迷茫中、混沌中,谁都不跟谁告别,然后,一个人悄悄地走。分离的时候,越清醒,人心会越痛,越不舍,越恐惧——每次我踏进病房,看到爸爸在床上静静地躺着,用沉静而无奈的目光看着我,我的心开始紧缩着,不敢去接触他的目光。
其实,这么多年自己身边或多或少地有朋友或者亲人因癌症而亡故,也看到他们或者她们的亲人臂缠黑纱,带着无奈的哀思默默地在灯影里佝偻起孤单的背影。只是,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亲人要离开,“癌症”这两个字像两枚巨大的印章要死死地盖在爸爸的死亡通知书上,我的心、我们所有人的心创痛巨深。
人越痛楚就会失去感觉,失去快乐的感觉、悲伤的感觉、回忆的感觉、欢笑的感觉,人的心变成了白纸、白水甚至是已经嚼到发白无味的甘蔗残渣。到了最后,就没有了感觉,只能无奈地活着、活着、活着。时间变成了最折磨人的玩意儿,有时候我会看着表一分钟一分钟地过。爸爸的病是一场没有倒记时的长跑比赛,参赛者只有两个人,爸爸跟死神。然后,比赛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死亡。这么想是很残酷的,如果死神的脚步超过了爸爸的抵抗能力,那么结果就会早早到来……
常常想起去年秋天,我们两个面对面坐在小院的石榴树下,中间隔着一张石桌和一盘象棋。他会说:“请、请、请!”很客气的样子,可从不手下留情。每次下棋,几个小时下来,我总是输多胜少,石桌旁的烟头会丢一地,都是爸爸抽的。有次,薇和妈站在大门口的葡萄架下看着下棋的我们,带着无奈的笑。那时候,天很蓝,薇的容颜年轻而美丽。记忆里总记起沉甸甸葡萄垂落下来,是一种成熟而沉着的紫色,我想它们每一粒可能都饱满而甘甜……当人没有感觉的时候,早忘记了葡萄的滋味。
“真的不该允许他抽那么多烟的!”薇跟妈几次都自责地如此说。爸爸抽烟很凶,十几年来固定是每天不低于两盒,别人劝,他从没听过。抽烟多了,他的咳嗽声几次都把大家从睡梦里惊醒过来。然后大家在黑暗里等待着他的咳嗽声渐渐平息下去,再睡,再咳嗽,再醒……世界上每个人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而且香烟盒上明明白白地印着这样的告诫文字,偏偏有像爸爸这样的人,固执地遵循着吸烟的恶习。
从去年12月12日查明病情,其间有六次住院,可以说这七个月大家有一半时间是在医院里渡过的。医院里的护士、医生甚至看电梯的阿姨、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都跟我们熟了,看我们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怜悯。全家,只有爸爸是不知道自己的病情的,我们只骗他说是“严重的支气管发炎”。这样善意的谎言,也不知道还能维持得了多久,所以每次只能心虚地低着头,躲避着他沉静的目光。
吊瓶每天增加到七、八瓶,其中一瓶是用黑色的塑胶袋封起来的,看上去古怪而神秘,令人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这个是做什么用的?治什么病的?到底其中含有什么成份?”爸爸问护士,护士回答的是一串莫名其妙的英文名称跟阿拉伯字母,接下来就是好多好多深奥难懂的医学术语。爸爸看着我,我无奈地摇头:“听不懂,不过看上去对您的病很有用的!”薇在床尾削苹果,听了我的话,肩膀一震,刀划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珠跳出来。爸爸不说话,只用沉默、沉静的目光盯着吊杆上那巨大可怖的瓶子,然后任其中的液体偷偷地从黑塑胶管子里流进他的身体。 “如果可以,我情愿代他生病——”薇在卫生间里伏在我肩头无声抽泣,姊妹几个里,她最小,跟爸的感情最深。“他的身体还那么好,突然查出这种病,无论如何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几个月里,她的身体跟容颜都在以令人担心的速度狂瘦下去,我真的担心她会熬不过爸的病。“我也可以代他生病的!我也愿意!”看着自己爱的女子被担心跟担忧折磨着,我心耿耿。真的,我情愿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然后爸可以跟薇高高兴兴地回家。在薇的泪滑落的那一刻,我只能无声地拥着她,任温热的眼泪湿透了我的肩。 等待、等待、等待——绝望的等待,或者是等待的绝望。Ca,这个莫名其妙的符号是医院里对于“癌症”的特别代号,很多个刚刚睡过去的夜里,这个符号像暗夜里一道无情的闪电,会蓦然映亮我的脑海和心灵。于是,在等待天明的无奈里,自己会一遍遍仰天自问:“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难道就这么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吊瓶跟吊瓶之间,让生命缓缓陨落?”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比黯然销魂更深痛更抑郁的,便是眼睁睁看一个人离开世界。只是,时间是未知的,不知是明天、后天、大后天抑或是…… 时钟“滴答滴答”无意识地走着,也在毫不留情地分解着父亲剩余的生命,1、2、3…… (完)
吊瓶每天增加到七、八瓶,其中一瓶是用黑色的塑胶袋封起来的,看上去古怪而神秘,令人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恐惧。“这个是做什么用的?治什么病的?到底其中含有什么成份?”爸爸问护士,护士回答的是一串莫名其妙的英文名称跟阿拉伯字母,接下来就是好多好多深奥难懂的医学术语。爸爸看着我,我无奈地摇头:“听不懂,不过看上去对您的病很有用的!”薇在床尾削苹果,听了我的话,肩膀一震,刀划破了手指,鲜红的血珠跳出来。爸爸不说话,只用沉默、沉静的目光盯着吊杆上那巨大可怖的瓶子,然后任其中的液体偷偷地从黑塑胶管子里流进他的身体。 “如果可以,我情愿代他生病——”薇在卫生间里伏在我肩头无声抽泣,姊妹几个里,她最小,跟爸的感情最深。“他的身体还那么好,突然查出这种病,无论如何我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几个月里,她的身体跟容颜都在以令人担心的速度狂瘦下去,我真的担心她会熬不过爸的病。“我也可以代他生病的!我也愿意!”看着自己爱的女子被担心跟担忧折磨着,我心耿耿。真的,我情愿躺在病床上的是我,然后爸可以跟薇高高兴兴地回家。在薇的泪滑落的那一刻,我只能无声地拥着她,任温热的眼泪湿透了我的肩。 等待、等待、等待——绝望的等待,或者是等待的绝望。Ca,这个莫名其妙的符号是医院里对于“癌症”的特别代号,很多个刚刚睡过去的夜里,这个符号像暗夜里一道无情的闪电,会蓦然映亮我的脑海和心灵。于是,在等待天明的无奈里,自己会一遍遍仰天自问:“难道真的没办法了吗?难道就这么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吊瓶跟吊瓶之间,让生命缓缓陨落?”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比黯然销魂更深痛更抑郁的,便是眼睁睁看一个人离开世界。只是,时间是未知的,不知是明天、后天、大后天抑或是…… 时钟“滴答滴答”无意识地走着,也在毫不留情地分解着父亲剩余的生命,1、2、3……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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