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座城的怀想

关于一座城的怀想
　　 　　一
　　每每看到餐桌上的鱼香肉丝，我的兴奋便来了，那感觉犹如经年之后邂逅了某位老友，除了激动之外便是满满得喜悦。我知道我这么怀想的时候，意念里我又在思慕成都了。
　　有关成都的点滴十七年前已经打包装进了记忆。
　　记忆最深的当属它的滋味。
　　一直以为成都是有格调的城市，它的格调也会融在它的滋味里。或许就像一道川菜的味道，麻辣咸香汇在一起，一并刺激着敏感的味蕾，那是一种绝对的淋漓与畅快。成都的滋味是有着潜在诱惑力的，它不会让你一下子陷进去继而又产生逃亡的感觉，它的滋味是循序渐进的，从开始时的恐惧，到慢慢地敢于尝试，直到最后心甘情愿地被它俘虏。它在滋味上是有着资深实力的，所以不会担心被人初品时的尴尬。
　　当年在成都上学，从踏进成都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它的滋味缠绕着，对于成都的滋味，我就是这么一步一步陷进去的。
　　初识成都的时候原本的心情却要比成都的天气阴晦得多，最恼人的便是饭菜，在北方习惯了面食的我对吃米饭来说也是一种考验。面对半晌迅速排空的肠胃，很多时候要用水来暂时补充。总感觉米饭不是用来做正餐填肚子的，作粥还可以，可偏偏那“粥”是用来吃的，所以对每天吃“粥”的日子还是很郁闷的。菜的味道更是犀利，辣的感觉已经让人战战兢兢，可它还嫌滋味单调，一并把麻也拉了进来，这种连麻带辣的双重组合有时把我袭得面部表情都走了样。那种强烈的感官刺激，对整个身体都起了连带作用，不光是来自舌尖的反抗，五官也参与在其中，先是嘴唇哆嗦如中风，继而嘴唇肿胀发木，再后来，龇牙咧嘴，胃液翻腾，饭没吃完，两眼泪已成行。那是被麻辣袭击得最牛的状态。
　　不过自己终究没有被这种酷刑似的滋味所屈服，反而越挫越勇，竟然在日子的渐进里喜欢上了这滋味。现在想想，那简直是一种特别的口福。嘴馋的时候我会在鱼香肉丝里寻找无鱼也凝香的美滋味，也会在麻婆豆腐里回味细软而又嫩滑的感觉，更会在粉蒸排骨里品尝米肉同香的好味道。在成都，唇齿间的滋味是总是多姿多彩的，不必担心吃久了会厌烦。除了菜品的滋味外，小吃的味道同样让人难忘，光听这些名字可能就有点流口水了，什么担担面，赖汤圆，龙抄手，叶儿粑，钟水饺，谭豆花，不光名字好听，味道更是深入人心。周末，等馋虫上来了，寻个热闹的小巷，坐下来，品上三两份小吃，那感觉是非常惬意的。
　　在成都，光当吃客还是不够的，关键是亲手做，如果把川菜的烹调能做到一定程度，那就更不简单了。川菜的做法讲究色，香，味，形的统一，味型多样用料广泛是其主要特色。有一种叫郫县豆瓣的东西，那是做川菜很好的原料，开始的时候只把它当普通的豆瓣酱买来吃，谁知它和家乡的豆瓣酱大相径庭。比方说那种大片的肥肉，让人一看就有点腻歪，但是配上郫县豆瓣做成回锅肉就不同了，吃起来不但色鲜味嫩口感细腻，并且完全没有了那种肥腻的感觉。
　　成都，她的滋味就像一道浓情的盛宴，几年的光阴，已经深深烙进了记忆里。成都对于我来说，除了舌尖上的滋味，思念的滋味也是愈加深厚的。
　　 　　二
　　成都的性情是温润的，就像朗月抚琴的少女，既有优雅的温情，又有闲适的美景，是很符合用来享受的。
　　当然也有不如人意的地方，那就是阴雨连绵的天气。成都的连阴又多半是长篇连续剧，一眼看不到结局，特别是冬天，阳光的温暖就更少见，倒像是稀罕物了。很多时候我把这种天气比作林妹妹，即便没有眼泪来柔软视觉，可一连好多天面对一张阴郁的脸，时间久了也会产出苦闷的。苦闷是自寻的，让心情走出去，便没了阴郁的感觉。
　　在成都，繁忙之后，总有一些空间会让你寻得安逸与轻松。十七年前的记忆里，一些简易的茶社生意总是好得很，上百把竹椅歪歪斜斜地一放，一把硕大的水壶提来提去，墙壁上的电视不厌其烦地被录像占用着。几杯茶，一袋瓜子，半天的时间就这样在茶社里打发了，这是普通人的闲散。那些茶社是最适合在成都生长的，离开了成都，离开了成都人的闲情，它好像就没有多少热闹的场面了。
　　当年最常去的是杜甫草堂，也算是闲情的体验。星期天，携一本书，外加方便面和矿泉水，整整一天，便在草堂内打发。那时杜甫草堂的门票很便宜，记得只有两块钱，但草堂内文化部分与休闲部分是分开的，要想进真正的草堂，还要另外买票，得另外再加十块钱，那对我来说有点奢侈了，所以草堂内文化的厚重也不是经常可以体会的，很多时候则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不过，我也喜欢公园式的草堂，竹林青青，小路静静，可阅读，可赏心，是最佳的休闲场所。
　　武侯祠、青羊宫、文殊院在都在游玩的范围之内，只是不经常去，况且每次去，人总是满满的，还总是香烟缭绕，远没有杜甫草堂的清雅。
　　火车北站有个叫荷花池的地方，那是个大的批发市场，我去那儿只是为了淘一些经济又适用的小东西。衣服，鞋袜，化妆品，方便面，火腿肠，榨菜，大大小小的包裹提回来，然后再把战利品一一分去，那种心情也是蛮自豪的。去荷花池还在于练习讨价还价的本领，我总想以批发的价格用在零售上。当我把九十多块钱的茶叶砍到十几块钱时，老板娘倒也答应了，最后问我要多少，我慷慨地说：一两！老板娘笑喷了。
　　对成都的记忆犹如一片不能还原的剪影，以为它会在时间的流沙里渐走渐浅，但翻开记忆，那痕迹依然是新的。 　　
　　三
　　多年以后，那梦的遥远，竟然抵不过两三小时的飞行。
　　由青春到中年，人在岁月里老去，那份思念的心情却不曾改变。2012年的夏天，借九寨沟旅游的机会，我再一次见到了分别十七年的成都。十七年后，当再一次踏进成都的怀抱，我还是被感动了。它健了，壮了，比原来俏丽了。那时的二环还在建设中，如今二环之外又有了三环四环，它已不是当年的模样，曾经的熟悉已经被陌生环绕。
　　到日里梦里想念的学校看看，悬挂的门牌还在，但内容却不是从前的盛况，已经是人去楼空，曾经的喧闹经变成了寂寞的注脚。
　　到杜甫草堂转转，草堂依旧，改变的是时间，不改的是草堂古朴的容颜。
　　去宽窄巷子看看，黄昏的巷子依然热闹非凡。坐下来，要上一份粉蒸排骨，再来上一份担担面，品的不仅仅是味道，还有当年的浓情。
　　到锦里巷子转上一圈，人流涌动，只是眼里多了一份陌生。
　　到武侯祠坐坐，再为英烈燃上几柱香，感怀还是当年的模样。
　　一切看似熟悉，却又陌生。想了，念了，来了，看了，十几年的牵挂最终以回访的形式完结在一个夏天。
　　或许与一座城市的情节就像一杯热气氤氲的好茶，不管滋味是浓是淡，给人的感觉总是回味悠长的。我知道，成都这座城市，对我来说，永远是一杯饮不尽的清香。
　　
[ 本帖最后由 微雨清音 于 2014-3-4 21:01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