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征文作品】编号23梦随风万里 洋姜花儿开

   


    洋姜也叫鬼子姜、长毛姜，长在地下，深秋上冻前从土里刨出来，可蒸可煮，可腌制咸菜。据说它的营养还是不错的，吃了它可以稳定血糖，利水除湿，增强免疫。且不说它还有别的功效，就这几样已足够称得上佳肴。能不能称得上美味，我不敢苟同，我不太喜欢吃它，土腥味太重。先说那长相，长不长，圆不圆，没个正型，看见它就想起狗头金，虽然我也没正式见过真正的狗头金，在我想象中，狗头金就该是长毛姜这样的丑样。

    狗头金谁不爱啊，把长毛姜比成想狗头金，嘴上不说喜欢，心里还是爱它的。

    去年初冬，我和女儿去农贸市场玩，我们也不是专门去农贸市场，我们去野外欣赏初冬的红叶，沿着牤牛河畔边走边玩边拍照，一直往北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农贸市场。

    路边的红叶已红透，秋风卷起飘落的树叶在地面打着转儿，眼看就要上冻了。此时正是冬菜大量上市的时候，新起的大萝卜、大白菜、大葱一车一车地摆在路边叫卖。

    在公园的出口处，我看到一份卖洋姜的，他的洋姜与别人有所不同，大多数的洋姜都是土黄色的，他的洋姜却是暗红色的，而且比别的洋姜长的小巧好看。就像刘姥姥在贾府吃的鸽子蛋，以为是鸡蛋所表扬的那样：“这里的鸡儿也俊，下的蛋也小巧，怪俊的。”我看他的洋姜也是怪俊的，虽然我不是那么爱吃洋姜，对于长的好看的洋姜我还是喜欢的。

    问卖姜老大爷多少钱一斤？他说一块五一斤，就这点了，你要是全要了，给我五元全拿走，这些至少也有五斤多呢。

    看我犹豫着，他以为我怕贵呢，就又说，五元钱买这么一堆不贵了。你看我这长毛姜长的多干净，一个巴拉一个斩儿也没有。你就买回去吃去吧，冬天吃点长毛姜好。

    我说我不是怕贵，我是怕沉，我离家还远着呢，我出来玩没打算买东西，连个包也没带，这么多姜用塑料袋提着走那么远的路，我的手受得了吗？

    暮色苍茫，眼看就要天黑了，他也想赶快把这点卖剩的姜处理了赶快回家。初冬的天气已渐寒凉。我不愿看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为五元的一点洋姜而长久地站立在冷风中。

    我掏出五元钱递到他手中，告诉他把洋姜分两袋装在塑料袋里吧。我和女儿一人一袋抱着回家。

    天黑透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家，爱人已做好晚饭等着我们。看见我们一人抱着一袋长毛姜回来了，爱人表扬我们，说长毛姜是个好东西，多买点我给你们蒸着吃，腌咸菜吃，明年再种地里点可以长很多。

    我家没有地，我所能想到的可以种长毛姜的地方只有妹妹家的房测屋后，可以在那里种几棵。

    蒸熟的长毛姜皮脆肉嫩，细白细白的小嫩肉，绵软的很，稍微一火大，它就蒸没了形。但无论怎么蒸，它的土腥味总是去不掉。常常是爱人蒸了长毛姜还要下任务逼着我们吃。我们不爱吃，他就急了，问我既然不爱吃嘛，干嘛买那么多？

    我说不出理由，只有强编，说我的长毛姜还要分一半给母亲吃，还要留一些种子放到明年春天种上看花儿玩。

    小雪那天，我去看母亲，顺便将留给母亲的那一份洋姜给她带过去。看见洋姜，母亲比我想象的还高兴。她也表扬洋姜是个好东西，吃了对人体好，冬天有洋姜的时候就多吃点。还没等我提明年春天种点洋姜呢，母亲就说我们留点当种子，明年在房后面种点，可以长很多，开花还漂亮。

    我劝母亲，这是给你吃的，想种等哪天我再去买点回来当种子。

    我的洋姜开启了母亲买洋姜的热情，后来她自己又骑着三轮车买了许多回来，但都是白色的，母亲说怎么找不到像你那样的红洋姜呢？

    我说我的洋姜是一个老头儿自己在院子当花儿种的，洋姜结的小，开花儿却又大又漂亮。

    母亲说，那我们就别吃它了，留着明年种吧，他这品种少见。

    母亲又问，艳艳你还记得我们在甘肃的时候，你爸爸在观测场外面种了几棵洋姜，后来长了一大片，每到初冬，可以挖很多，分给大伙儿吃。每年不用种，第二年就又长很多。

    我对母亲说，气象局大院的孩子们没有谁会喜欢吃洋姜，我们只是喜欢洋姜开的花而已。那浓烈的土腥味多难吃啊，就怕我爸爸逼我们吃洋姜。我也搞不清我爸爸为何那么热衷种洋姜。

    母亲还是那句话，洋姜是个红东西。因为母亲喜欢，父亲也喜欢，所以我也跟着一起喜欢洋姜了。

    谷雨的第二天开始下雨了。很珍贵的雨，从梦中开始飘落，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急不缓，无风助兴更显安静和惬意。百灵鸟早就学会了模仿春雨的声音，一大清早它就放声大唱，为春雨歌唱，为春雨伴奏。

    我昨日看到桃花、海棠、山楂花都已经谢了。小樱桃已经有黄豆粒那么大了。少数的晚樱花在绿叶间还隐约可见。大片的荼靡花开正好。常言荼靡花开春将尽。桃花谢了有玫瑰。牡丹还在正旺季，芍药也已将开始含春泪。

    春……

    春归何处？

    妹妹家房后春意正浓，蔷薇花开成了一座花山，远远望去像一朵粉色的祥云飘在屋檐后方。蔷薇架下，洋姜的新苗儿早已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蔷薇开过，夏天来临，大麦熟开的轰轰烈烈，深深浅浅的粉，装扮得门前屋后像个美丽的大花园。洋姜花只顾蹭蹭地往高长，它可能都忘记开花这回事儿了。屋后那两棵枣树开完花，结了红枣，枣都熟了，洋姜还没开花。我看了好几次，也看不出开花的迹象。它可真耐得住寂寞。

    不爱开花的花，常常会被人忘记。中秋节连着下了几场秋雨，玫瑰已经不开花了，大麦熟已经开过花结了种子，新一茬幼苗又如雨后春笋，悄悄地冒出了地面。

    中秋节过后的一个雨天，母亲发来视频说洋姜开花了，好看的很，拿着手机要去拍给我看。我说天下雨呢，等不下雨了就去看洋姜花。母亲说我先让你在视频里看看洋姜花，好像我从来也没见过洋姜开花一样。母亲一手打着伞，一手拿着手机让我看视频里的洋姜花。明艳艳的花朵，开的金灿灿，每一朵花像一个小太阳。由于它的疯长，那棵最高的洋姜已经长的快和房屋一样高了，这都是母亲的功劳，母亲给它们没少施肥，施给它们的鸡粪摆在那里，让我对长在它们身边的薄荷都失去了兴趣了。每次母亲提醒我摘点薄荷晒晒的时候，我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了。我实在不愿去摘地面有鸡粪的薄荷。鸡粪的肥力起了作用，把个长毛姜养的快长成大树了。

    如今长毛姜开花了，母亲当然很开心了。这里凝结着她的心血和美好的愿望。春天我们一起去种洋姜，屋后的土又干又硬，还长满了杂草。母亲拿着镰刀负责割草，女儿拿着铁锹负责挖坑，我拿着洋姜负责种下去，再将土埋平。我们每个人都干的很卖力，只是杂草长的太多，土实在太硬，她们俩的工作不好做。再加上春天的阳光已经晒得人热的受不了了。没种几棵，我们已经开始流汗了，母亲砍完草，看女儿干活不是个样，拿过女儿手里的铁锹自己亲自挖起了坑，我们给母亲喊着加油。我的耐心又用完了，我实在太热了，在母亲挖了一个大坑的时候，我把剩下的洋姜全部都到了进去。母亲说，这里会长成个洋姜大山的。我们哈哈笑着，完成一次快乐的播种。

    如今洋姜开花了，到了验证我们劳动成果的时候了。看着那一棵棵长的高高大大开着小太阳花的洋姜，我们每个人心里都美美的。

    母亲说，我们今年的洋姜先不挖，让它明年接着长，等它长很多了，我们就可以挖洋姜吃了。

    我同意母亲的意见。昨日雨晴，我去看母亲，看洋姜。母亲骑着三轮车到公交车站接我，刚拐过弯儿走到房后那条大街，母亲就指着屋后那片金色的花丛说，你看洋姜花开的多漂亮。

    春天的时候，播下种子，秋天看到它开花，想到在它脚下的泥土里还结着许多好吃的洋姜，这是多快乐的一件事。

    母亲在集市上买了玉米，玉米煮熟了，我连吃了两个。母亲说给园儿送俩玉米去。我说你要是不累你就去送，要是累了就不要去送。母亲说园儿爱吃玉米，那意思是，就是累她也要给园儿送玉米去的。我说你在家歇着，我去送吧。我骑自行车去。

    母亲用食品袋装了两个玉米，又装了一些新煮的毛豆，我说这毛豆她有法吃嘛？她忙着呢。母亲说，她有空吃就吃了，不吃就不吃，你带着吧。

    我将食品袋挂在车把上，骑着山地车出发了。中午的大街上买东西的人已没几个，摊主们都在忙着收摊。园儿也在忙着整理她的商品，我将食品袋递给园儿，告诉她，妈让我给你送玉米来，说你爱吃。园儿说她吃过饭了。不过，送我就吃。

    将玉米递到园儿手里，我一撇腿又上了车，骑车回家。这回我没按原路返回，我继续往北走，快到村口的时候再往东走，又快出村口再往南走，这条街挺长，再往前走就到了122国道了。具体从哪条街开始往西拐才能走到妹妹家呢？我还不清楚，我对这个村子不太熟悉。但无论怎么走，我也不会走丢的，实在找不见回家的路，我可以直接骑到122国道上去，到了国道上我就能找到村口，找到回家的路了。

    我估摸着差不多快到妹妹家屋后的那条街了，就开始往西拐，等拐过弯儿去，看到了远处屋后的洋姜花，它枝叶舒展着，一朵一朵金黄的小花朵，朵朵向着天空展着笑颜。它像路标，指引着我回家的路。

    傍晚送我回家的时候，母亲骑着三轮车走到洋姜花旁，一刹车，又开始表扬她的洋姜花，要我给她和洋姜花拍照。母亲坐在三轮车上，大撒着把，举起右手，手搭凉棚，抬头看花。轻松又美好。母亲说，花儿就是风水，花儿开的好，风水就好。

    此时斜阳正红，夕阳将看花的母亲和盛开的洋姜花照在一片温暖的金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