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几何：不识菩提

姐姐妹妹
周六，天天难得睡了个懒觉，快8点半才起床。他平时都是6点50分起床，最多到7点。9点多吃完早饭，叶子和岳母就去大润发买菜了。她们不回来吃午饭，准确地说她们就没准备吃午饭，因为刚才吃的是“早午饭”。早午饭的搭配，是下午茶，叶子会带些点心回来吃。我陪着天天写字，一起讨论每个字的结构和笔画位置，然后夸他写得好。“爸爸，我有几个完美？”他问我。“6个，这6个都是100分，另外3个也都90分以上。”我说得是真心话。天天写字很认真，就是坐姿总难坚持，没多久人就快趴桌子上了。写字弹琴讲故事，然后带他下楼去玩。骑自行车，走平衡木，拿着四块椰子糖跟遇到的两个小女孩分享。“人多你就别拿出来了，分不到的小朋友会不开心。”这是叶子出发前给天天的忠告。带小孩子下楼玩，还是得带玩具和好吃的，这样别的孩子才更愿意搭理他。天天跳绳，一口气跳了111个，破了他85个的记录。其实他跳到80个时就跳不动了，我大吼着告诉他：“太棒了，姐姐妹妹都在看着你呢，你要破纪录了，加油！”

堵不如疏
“恭喜你，连过三关，90，100，110三关！”我抱起他来转圈。天天也很开心：“爸爸，我以前最多过几关？”我想不起来了，但假装肯定地说：“两关，这次最厉害了，别的小孩子也做不到连过三关！”边上那个三年级的小姑娘也说：“我都跳不了100个。”天天的骄傲，几乎从眼睛里流溢出来。怕他出汗感冒，我很快带他回家了，继续没写完的字。“禹”字最开始天天有点发怵，他没学过。我先用百度给他看了这个字的电脑笔划动画，又陪他一起看“大禹治水”的小动画片。里面除了禹，还有尧和鲧。“爸爸，古代人的名字只有一个字啊。”天天突然说。我惊喜于他的仔细，开心地给他确认了这一点，又给他讲“堵不如疏”，区分大禹父子俩治水的区别。拿起水杯在餐桌桌面上倒了一滩水，我让他拿直尺挡住。他很努力地去挡，但随着我越倒越多，他哪儿挡得住？然后我让他用手指头把那滩水拉了几条线路到桌边，果然，水就沿着这个痕迹流下去了。“这就是堵不如疏。”我对他说：“比如天天很难过哭了，爸爸却大声说不许哭，这就是堵，能把你的难过堵回去吗？”他说：“不能。”我又说：“那如果我抱着你安慰你，请你吃好吃的，让你哭一小会儿，你的难过是不是就流走了？”

双重幸福
午饭我热了剩菜剩饭，也给天天吃了小半碗饭加两块红烧肉。“爸爸你是不是考验我？”天天边吃边问我。“考验你什么？”我奇怪地问。“你在考验我，给我这么点肉，我也能吃下这些饭。”他看着我，很真诚地说。两点钟，叶子和岳母回来了，买了很多好吃的，还有天天爱吃的蛋挞。四点时，我带着天天去上小区边的培训班上乐理课。他上周没来，刚好错过了考试，小朋友们向他炫耀考试成绩，而他看了看那些题目说：“我都会！”好吧，我相信他，他的记忆力相当不错。叶子发来微信，让我买棵白菜带回家。一个小时后回到家，桌上有火锅，还有烤鸭，都是天天最爱吃的。看着他吃得不亦乐乎，我笑着说：“你今天是最幸福的小朋友了，别的小朋友只能吃火锅或者烤鸭。”他边吃边看着我说：“爸爸，我有双重幸福，对吗？”

转眼八年
周日早上六点钟，我已经在去机场的出租车上，眯着眼睛靠在副驾驶位置那儿。因为要去珠海出差，赶早航班，怕睡过了，晚上没睡好。即便这么早，路上已经有很多车，还遇到一起事故，五车连环相撞，好在不重。这天是12月20日，8年前的这个日子，我跟叶子领了结婚证。还记得那天很冷，我先坐公交车到的，在路口等同样坐公交车过来的叶子。她那天化了妆，显得更漂亮了。领完证，我们在边上一家餐厅团购了一顿写明3-4人的火锅，两个人把所有菜几乎都吃光了。之所以选那个日子，是因为当年传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我俩开玩笑说趁着还活着赶紧把证领了。那时候我们憧憬着幸福的未来，对于婚后的各种困难完全没有准备。平心而论，我对她照顾不够，家里的事几乎都靠她撑着。本想着这天一家人庆祝一下的，又被老板临时抓了出差。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周六晚上的那顿大餐，算是提前庆祝了。很多话到了嘴边，反而说不出，我给叶子发了条微信，回忆了一下领证那天的情景，感谢了她这些年的辛苦，并转了888块钱过去。她回我说：“你也辛苦了。”

没人都会
这一天，也是天天参加全国小学生数学测评复赛的日子。叶子感冒了，但还是执意要开车送他去，而不是打车。前一天晚上，我给天天做心理建设：“复赛题目很难的，没有人能都会，遇到不会的就先绕过去，只要你错得比别人少，你就是第一名。”天天听了很开心：“那我错几道就不是第一名了？”我说：“那不一定的，要看别人错几道，有一次考试我错了6道题还是第一名！”叶子在边上听了，这次她没反驳我。天天能有今天的学习成绩和习惯，主要还是该感谢叶子，她付出了很多。不只是学习，天天的跳绳还有其他几乎所有的生活习惯，都是叶子教会的。为了天天，叶子还学会了烧葱油拌面，做蛋挞。她刚给天天买了一个新书包，因为原来的书包里面分隔太少，不利于把需要提交的作业和其他课本还有吃饭的筷子等物件儿分开。

不识菩提
开会的地方在横琴，几公里外就是澳门。茶歇时，走到外面摘了口罩透口气，却就看到了几棵熟悉的树。那树怎么看怎么像是杨树，但与北方这个季节早就光秃秃的杨树不同，它们枝繁叶茂，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鸟窝。我拍照发到了微信群里跟高手确认：“这是杨树吗？”有人说是，但很快被否定了，高人肯定地说：“那是菩提树。”好吧，不识菩提，这恰是在红尘里打滚的我的真实写照。亏我还想着，一旦大家认定了这玩意就是杨树，我得发一通感慨，在北方随处可见讨人嫌的东西，在南方成了观赏树。幸好被否定的早，我都没来得及现眼。等到晚上，我跟天天视频聊天。“行程变了，爸爸要晚回去一天，老板是大坏蛋，对吗？”我跟他说。“不对，你可以多赚钱啊。”天天在那头很认真地回我：“多出差一天，可以多赚一天钱。”好吧，他说得对。

也是冬至
那是周一，也是冬至，我早餐时在自助餐那里吃了六个煎饺。晚上陪着一帮领导出去吃喝，上的白酒，满桌人都喝，我到了嘴边的那句拒绝终于没说出口，跟着喝了一杯半。不年轻了，20出头那会儿，想不喝就不喝，咱是凭本事吃饭的人，不靠这个。可如今马上40了，跟自己创业的人不同，打工的，随着年龄和收入的增长，可选择的余地是变少的，上有老下有小，相应的任性的空间也就少了。嗯，不过是一杯多白酒的事儿，扯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上，好像也很没意思。或许只是出来几天，有些想家了吧。

河蚌赌徒 2020年1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