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缤纷6】普屯坝和一头牛

      在秋天与普屯坝相遇，我想用牛的方式来爱她！
      普屯坝被称为云中大草原，面积八千余亩，是贵州省境内面积最宽、保存最完好的原生态草原。
      普屯坝是大草原，无可争议。或许你会对“云中”质疑，老辈人说：“贵州有座山，没入云中三尺三。”虽有夸张之意，但有山高之实。
      站在普屯坝上，高高的天，变矮了，伸一伸手，仿佛就能摘到天上的星星，说一句话，像是惊动天上的仙人。在坝边向远山眺望，苍山如海，山天相接，仿佛眼睛打开了一幅连绵不断的画卷，而正当兴致临至极点之际，天如一双手，紧紧地握着画卷的另一半，让人禁不住仰天长叹。
     普屯坝的美，是原生态的。千百年来，她如一位隐者，遁入山中。与山为伴，与纯朴善良的苗族人民和谐相处。这里的人民把她当着自己的孩子，悉心照顾。她没有受到污染，也没有遭遇破坏。广阔的大坝，长年累月，金子一般，绿毯一样。在人类向大自然大势掠夺的今天，这里的人民仍然坚守着“天人合一“的理念，为大山守护着这片绿色净土。
      普屯坝是野花的家乡，是虫儿的歌唱的天堂，是草的故土，是牛儿的乐园。杜鹃花如我的爱情，已零落在流逝的春季，只有朝天罐（这是一种花，花骨朵耸直着身子，砸向苍穹，朝天罐是它的乳名，没有人知道它的名号。），含苞欲放，红红的，一枝连着一枝，一片连着一片。置身其间，心潮澎湃，我只是一名凡夫俗子，可是，普屯坝待我如最尊贵的客人，让我踏上了她早已铺好的红地毯。
      忽然眼前一亮，一枚朝天罐开了，红红的花瓣，黄黄的花蕊中，有三只不知名的虫儿，它们睡得正香。“大白天的，这三只贪睡了家伙。”同行的一位友人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把它们捧在手心。虫儿真的睡熟了，它们一动也没动。“给你一只，友人把虫儿递过来。”我惊叫一声，“大男人还怕睡着了的虫儿。”虫儿在我的惊叫声中从友人的手上飞了，友人很恼火，她让我赔她虫儿。我说拿自己赔她，她说，我只是一只蚂蚁。
      普屯坝上，秋草依然那样碧绿，像大海，像蓝天。只是草儿太瘦，生得太盛，高处一米多，矮处齐于脚踝，行走在普屯坝中，脚扑入草的怀抱，草亲吻着脚。“吱吱吱——”如一对恋人，在花前月下窃窃私语。如久别重逢的爱人在倾诉思念之断肠。走着走着，随地一躺。野草的气息，丝一般地缠绕心脾，如苗家的甘醇米酒，让你痴醉，闭上双眼，一万年也不想醒。来自草根的水，穿透我的衣服和肌肤，一股山涧的清凉，游荡在我的心间。
      有人说，想跳舞，我就人来疯，我们手牵着手，脚并着脚，“一二三，嗒嗒嗒，嗒——嗒嗒——嗒……”我不会跳舞，不知道这叫什么式，我只知道，普屯坝如绵绵毯子，又如松软的沙滩，我用自己的姿势，尽情舞蹈。
      情感如泄闸的水，狂奔过后，慢慢地平静下来。不远处，几头牛，一边摇着尾巴，一边吃着草，偶尔抬头四望，或是“哞——”地高歌一曲。看到那些牛，我有些忌妒了，因为，无论我用如何的姿势，永远也没有它们那样自然。
      普屯坝很宽，很大，但是，它不是一马平川，一个又一个的丘陵，把普屯坝截成了一块又一块的坝子。在岁月的轮回里，在寂静的大山深处，草儿，花儿，牛儿，虫儿，在坝子里演绎着生生死死的故事。
      和放牛的老农坐下，我问起了普屯坝的故事。他笑了笑说，他在这里看牛，就不再言语。对于他的回答，我有些失望，但我没有再追问。普屯坝上遍地都是草，漫野都有牛，在时间的旅途上，他守着牛，牛吃着草。同行中的一位朋友，他小时候到普屯坝放牛，一般是早上把牛放到普屯坝后，就回家做活路，或是到处去玩。傍晚时，他才到普屯坝赶牛回家。有一次，他因为玩，牛走丢失了，全村出动，寻遍了普屯坝的每一个角落，牛还是没觅到。现在，他又来到了曾经丢失了牛的地方。我不知道，当他给我们说起这件事时想些什么。我想，那头迷失的牛，去了哪里，被人藏进了自家圈里，然后，帮别人干活；或是，被人卖到了城里，成了人们的餐食。普屯坝的草如此好，那头的牛呀，它本就不应该走失。
      在小城里，日子总是一步一步地挪，而在普屯坝，时间却迈开了步子跑。不经意间，一天就没了踪影。“要走遍普屯坝，不要三天，也要两天。”回来的路上，那位在普屯坝弄丢了牛的友人如是说。我知道，游普屯坝，与时间有关，与身体有关。
      教书的时候，同事们说我是老黄牛，进了小城之后，我还是一头老黄牛。要是做普屯坝上的一头牛，那一定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