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浅吟清唱(2016年写)
是在云繁日隐那天来的,看来,秋天也怕太阳。也许是晚上,它乘在一阵风上。
秋天是个魔法师,它无需钥匙,镇定安详穿过紧闭的房门。或者,那是它的障眼法:一坐在椅子上,分明感到惬意的凉意,从地底若有若无地涌起。秋的魔法棒一挥,风扇也停止转动,空调也不再哄哄的喘息。它掀开遮阳的窗帘,人们来到窗前。区区如我家风扇,扇叶蓦地一动不动了,坏的怪异。
秋天将人们从夏天的荒漠引领入一个新的城堡。人们希冀的城堡,虽如此熟悉,依然向往。
括噪的蝉鸣也忽然没有了,秋天的主题曲是秋虫的叫声。就在窗口处。时而停止,时而酬唱,仿若夜空里飞机扑闪扑闪飞过。我猜想过秋虫究竟在哪里,贴着墙壁,还是停在窗台?一旦声音停止,我便紧张它是否摔下楼去了。
川端康成有一句:“我觉得秋天就像虫鸣,是从地底迸发出来的。”说的如此精准,恰如其分。我想说的是秋天虫子的声音。蝉鸣尖锐如刀片,蛙声厚重如擂鼓,秋虫既不如前者,也不比后者。它的声音显得过于单薄了,单薄到,一点点人声,便可将它淹没掐灭。
刚刚妄言秋虫声是秋天的主题曲,倒不如说是插曲,太容易被打断,也太像是薄薄一阵烟雾荡漾在秋天里。
秋天通体冰凉,沁人心脾。这样的日子,人就念叨着出去走走,走去哪里可不知道,似乎又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凉席还没有撤去,躺在上面,就好像听到《桔梗》《御神木》一样凄冷的音乐。到底没有出门。
朋友就是这时候来的,他和秋天约好了似的。穿一件运动背心,大短裤,骑上自行车来的。和秋天一样,他也许久没来。第一次见他时,此君一旦聊上了梦想的那件事,便神采奕奕,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芒。四十来岁的他,头发已经开始白了,显得有些苍老,可那时候我对他的印象是年轻与活力。这个世界真的有东西,可以让人变得年轻。许久不见,我们又拾起往日的话题,我们的联系建立在有关书与文字之上。不久,他便被他的妻,一个电话牵了回去。
我想我们多少有点像秋夜里的秋虫,被他的妻的声音,变得噤若寒蝉。说到底,秋天的蝉,也多少往昔不再了。朋友走的时候,我咂味,秋天不要像朋友那般匆匆离开。
夜里,秋虫又对着皎洁的月光酬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