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毒
2021-12-28经典散文
[db:简介]
母亲说,小荣要我的电话号。我沉默不语。
小荣是我发小,三十多年没有联系了。儿时,我们两家相隔不远。
又去看望母亲,她一惊地说,想起来了,小荣要你的电话号。昨天她妈妈说了。她妈妈说两三回了。
母亲找一张纸要我记下,我打岔过去了。
我和小荣一起读完小学,初中。
五年级时,有一天,她无缘无故地大骂好长时间。我俩同桌,我问她骂谁呢?她说她骂我呢。她说我把她放在桌子底下的皮筋喷上水了。我洒水扫地的时候,不注意喷上的吧,我都没意识到。
初二,一天上午,她找我上山摘松树塔,她说她就是想帮我摘。学校要每个学生交200斤松树塔。我骑自行车带着她。她的袋子满了,她叫我先摘着,她骑自行车把满袋子送学校,回来再帮我摘。下午了,她也没来。
我到家就上小荣家要自行车,她不在家。晚上我去要,她不在家。早上我去要,她不在家。我走着上学,她在学校。原来,她把松树塔送到学校,和别的同学玩去了,晚上,住在一个同学家。
她没事人一样。我生气,但啥也没说。
我疏远她了。周日,她叫我和她去街里洗澡,我说不去了,昨天洗的,再说,我想背政治题呢。她怒了,在我家当院连珠炮数落我。任她数落,我不吱声,她甩脸走了。
初中毕业,我和小荣分别上了不同的高中。
传言,小荣喜欢搞对象,学习成绩一落千丈。她没考上大学,重新回初三复读,考上一所中专学校。读中专时,小荣在一家歌舞厅认识一个读军校的男生,两个人恋爱了。
小荣结婚,她弟弟送亲回来说,男方家里特别穷,墙上糊着报纸,一台黑白小旧电视机是值钱的东西。她婚后抱着两岁的儿子回娘家,我去看望,她正在大门口拆一件深蓝色的旧毛衣,说姐姐给的,拆了给儿子织毛衣。她随军,没有工作,在家属院开一间小卖店。她冷冷淡淡的,不一会儿我就走了。
过两年,我结婚生子,日子过得磕磕绊绊。
听说小荣又生了一个女儿,她的想法是,离家那么远,生个女儿有个贴心人。小荣成了一名讲师,具体怎样的讲师,我没着耳听。
去年腊月,我在母亲家碰上小荣的母亲。她说,小荣生病了,手术没做好,术后两个多月还插着输尿管,年后上北京检查治疗。听后,我感觉肚子没劲微疼。我有个毛病,谁说身体哪里伤了,我哪里也不舒服。她不方便多说,我也没多问。
我不想和小荣联系,但是,心里有事似的不安定。脑子里闪现一些画面。我和小荣一起拾柴,抓鱼,偷黄瓜,过家家。暑假,我午睡,她在我家大门口喊。我偷看,她绕过狗,快进屋时,我又躺下装睡。她扒拉我。
春节后没几天,传来武汉疫情全国疫情的消息。只要闲下来我就在手机上查看疫情状况。各个病死案例令人触目惊心。我对家人反复说,疫情很严重,不是不严重,很严重。
做了一个梦,梦见我会施魔法,隔空把新冠病毒侵入小荣的身体。小荣不知情,还来找我玩。我不说话,小荣就拿起我残疾的右手说,要不,我替你疼一会儿。病毒发生效力,我眼看着小荣的双肺一点点变白。她捂住胸腔说,我替你疼了。你手不疼,就能考上大学了。我的心忽然两半一样难受,眼泪哗哗流,赶紧往外抓小荣身体里的病毒,抓不完。抓出来的到处飞,一股黑烟飞到我的一个亲戚家,他们全家都咳嗽,喘不上气来。我急得竟然吐出一只小母鸡……
我对一只小母鸡记忆很深。
多年前,我开办学前班。我没要一个亲戚家孩子的学费。快过年了,他家送给我一只小母鸡。这只小母鸡太小了,腿残疾,又瘦又脏。我想,他家刚杀完好几只大公鸡,为啥给我一只有残疾的小不点母鸡?要是把有残疾的小不点母鸡顺便杀好了再给我也行。我叫老公把小母鸡送回去了,他家又把小母鸡送来。我叫老公再送回去,老公说,算了。
老公杀小母鸡的时候,我愈加感到侮辱。
第二年,孩子给我学费我就接着了。我怕不要学费他家再次还我人情,不等又做出啥样子的举动。
庆幸是个梦。我联想,我的灵魂多么恶毒,一直记恨玩伴不懂事时的小过错,化解不开亲戚的小抠门。我没有心胸,没有境界,盯住别人的毛病不放,不懂得做好自己。疫情当前,那么多无辜的生命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问题是,还在继续;国家投入多么大的财力物力防控疫情,任重道远。我纠结个人情绪里,算什么?
村子路口安排人员轮流把守。队长给我打电话,说,不给钱,你参加吗?去不去?我说,参加。去。
春光明媚,天地四敞大开,我们战斗我们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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